女孩挺直了脊背，声音清晰，一字一顿。
“我想要这个实验永远废止。”
江倾忽然扯出一抹笑：“我可以考虑考虑。”
金属加固的房间里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叫楚余。”
“我知道这个地下实验室的一切，以及目前实验室的进度。”
“我可以尽我所能，将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知于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摸到这里，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目前为止，我应该是最能可以为你答疑解惑的人。”
“在实验没有完全被废止之前，我希望你能保我活下去。”
江倾低垂着她那双如漆如墨般黑沉的桃花眼，细细品味着对方的话。半响，她像个纨绔子弟般，面上扬起了肆无忌惮的笑：“行啊，我答应你。”
“链子沉不沉？”楚余听到江倾问她。
也不需要她又什么多余的动作，江倾就已经自顾自的站到了她的身旁，四道声音下来，楚余身体骤轻。
她张了张嘴，嘟囔了好半天，才含混不清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江倾轻轻点头示意接受了她的道谢，她看了楚余一会，忽然开口问她：“你知道首府大学的实验室吗？”
楚余眼神迷茫的看向她。
江倾这回把声音压低了些，换了个说法：
“那你知道首都国际中心大学的实验室吗？”
楚余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
她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倾年轻朝气的脸庞，喉咙里就像被人粘上了他人嚼过的口香糖，死活发不出声音。
江倾迎着楚余的眼神，声音淡薄如水：“自我介绍一下，江倾，国际大非在读生，目前正处于休学状态。”
楚余现在浑身绵软使不上劲。
她知道这是她心理的问题，但是她现在克服不了。
但身体的滞待并不会影响楚余的思维。她现在非常确定，江倾是国际大的学生。
于是，她哑着嗓音断断续续的问江倾：“那…首府大学…又是…什么地方？”
“那是国际大对外的说法。”
这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身边流动。江倾眼也不眨的回答楚余的问题，在心里推着楚余参加实验的时间。
江倾并不清楚这是实验是干什么的，只不过那些颜色怪异的鲜血以及那前仆后继的人都在向江倾大大方方的展示着它的不正常。
却又透露出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
楚余又问：“它现在在哪？”
江倾知道对方是在问国际大现在的地理位置。
“京城。”
“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两三年前国际大就已经把校址迁到了京城。
楚余瞳孔猛缩，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里染上了绝望：“逃不掉的，我逃不掉的……”
“所有人都会死的……”
“这个实验根本就废止不了……我好想你啊姐姐，这个世界好冷好冷……”
她的身子从座椅上滑下去。
外面的天气很好，微风和煦，秋阳照耀下的大地上，一切都在散发着勃勃生机，游人嬉戏，鸟儿歌唱，泉水叮咚，那是大自然在欢声笑语。
但是那股暖意，抵达不了阴森逼人的地下实验室。
“如果你相信我，”江倾把身子蹲下去，眼睛与对方齐平，“我就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楚余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睛。
薄淡，无情，却又散着肆意和温和。那种感觉很奇妙，楚余不知道自己的描述对不对，但她从这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安全感。
“我相信你。”
江倾伸出手，拉着面前虚弱至极的少女站起来。
她来学校的任务在刚刚就已经完成，至于关于三年前的那场江城爆炸案的消息，则还需要她在这个几乎覆盖了整个京师三中范围的地下实验室里好好摸索。
……
“确定了吗？”
江演看着面前的大屏幕上放出的东西。
“嗯。”谢祈点头，意味不明的看着面前的消息。
“据我这些天的试探来看，实验室的面积很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京师三中的地下。”
江演按着笔尾，看着笔尖缓缓从塑料制的笔杆中出来。他随意的在空白的纸面上画下一个字，和江倾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这才看向谢祈：“我来京城许久，似乎还未拜访过三中的校长？”
谢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那今天去拜访一下好了。”
他像个顽劣的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三中校长的恶意。
江演没反驳谢祈的话。
他换了一套休闲装，依旧给自己拿了一个口罩戴上。
谢祈倚在门框上，看着面前的人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戴上了口罩，他嗤笑一声：“亲爱的江博士，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的妹妹相见啊？”
江演周身气场变的有些温和：“在她成年之前。但不能是现在。”
他又添上一句：“我想参加阿倾的成年礼，很想很想。”
谢祈的笑停在那，良久，他才低低叹息一声：“谁不是呢？”
那曾经是他们一起看着并陪伴着长大的女孩子，从她刚降生下来没多久，到她笨拙的挥动着双手接纳这个世界。
谢祈至今都记得江演满脸血污却扔不肯松开抱着江倾，哪怕握不住笔也要坚持抱着她给自己郑重写下江卿名字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江卿的名字怎么写是哪个卿，却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江卿。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江倾带着楚余，此时已经将地下的实验室逛了大半。一路上的尸体被她和楚余面不改色的移到别处。
京师三中的校长室。
这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开完会回来的校长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两个压迫感很强的男人，差点没表演一个心肺骤停。
特别是当他看见谢祈那张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脸之后。
“校长，我们谈谈可以吗？”
刚刚还坐在沙发里的人也站起来，压迫感十足的看向手里还拿着文件的校长。
谢祈漫不经心的替校长关上门，将对方所有的退路都堵上。
莫名其妙的，校长感受到了一份血腥气，来自于面前笑的张扬肆意的男孩，他就像是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等着猎物送上门的虎。
校长看了看谢祈，又看了看江演。
他把文件放在案桌上，拿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喝，就那么捧着。
“好啊。”
似乎，是快要入冬了。
——卷一.初窥天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