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中天,安文才缓缓收功,走到洞外活动一番之后便准备睡觉。
嘭!哗啦啦……
突然响起的震动,惊醒了刚躺下不久的安文,皱眉看向洞外,今晚月色并不好,虽然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洞外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是以安文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其间除了听到一些石头从山崖上滚落的声音之外,也在为听到别的动静。
“难道是野兽?不过这是南疆,不是北国也不是西泽,既没有大泽也没有密林,应该不会有什么鬼怪妖兽吧?”
安文缓步走向洞外,一边小声说道:呐,这里与魔族几乎相隔了整个南疆,魔族之人或者魔兽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要说野兽的话……
举着火把,向着当时听到的发出声音的地方慢慢靠过去,找了一会儿之后,才在一片矮树劲草之中发现一道黑影。
又在暗中观察一阵,发现那人全无动静,才又缓步上前,在这荒郊野外,又时半夜三更,突然遇到个从天而降的人砸在自己面前,饶是安文现在自诩“见多识广”,也是心中惴惴不已。
“呐,一身黑袍,也不知道算是夜行衣还是这南疆的服装特色,衣衫褴褛,伤痕处处,浑身浴血,气若游丝,嗯,虽然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若救不了,那也是你自己命数已尽,怪不得我医术不精呐。”
安文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马上把趴在地上的人扶到山洞里,因为很有可能对方没有摔死,但被他这么一随便移动,说不定就碰到哪块摔得比较严重的地方,给“扶死”了。
犹豫了一会儿,明显感觉那人出气多进气少,直到不能再犹豫,于是费力将人背到洞中,这才开始细细检查这人身上的伤势,不看不知道,这一检查倒是让安文连连吸气。
这浑身浴血还真不是夸张,关键是这血恐怕还都是这人自己的,小伤无算,致命伤主要有三处,一是在左肩,看起来应该是被人捅了一剑的样子,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不算致命,应当是最后关头的时候避过了;
一是在后背,看样子应该是被人从左肩到右腰斜劈了一刀,伤势很重,伤口较宽,皮肉外翻,几可见骨;
还有一处则是在右腿大腿,应当是中了陷阱暗算之类的,大腿上的肉都像是被人撕了一块下来一样,看着极其骇人;
相比之前的那些,像什么手臂脱臼,小腿骨折等,虽然也很严重,但却显得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伤了。
“受这么多伤,还这么严重,就这样从山上摔下来都没死,还真不是一般的命硬呐,幸好我出门的时候做过‘万全’的准备,不然明年的今天还真就是你的忌日呐。”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也不是珍惜酒的时候,可惜自己准备的清水不够多,而且还要考虑到人醒之后不能喝酒,只能喝水的需求,所以也只能用自己这些日子所收藏的美酒清洗伤口,几乎相当于给这人用这些美酒洗了个澡,而这个时候,安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救的是个女人。
“呐,虽说男女有别,但我现在是个医生,只负责救死扶伤,不负责分别男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有异议,得罪了。”
伤势严重,容不得安文再犹豫,清洗伤口,,然后接骨正骨,接着上药包扎,虽然十分繁琐,但并不见慌乱,当然,安文所能医治的也只有这些外伤了,至于内伤……
“呐,我能做的都做了,我也只是刚刚才贯通八脉不久,运气疗伤什么的别指望了,现在能不能活就看天意,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外如是呐”。
深深呼了口气,安文看着基本被包扎成木乃伊的伤者,心中不禁涌出极大的敬佩,尽管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喂她吃下了一些续命保命的丹药,但她到现在居然还能气若游丝的硬挺着,这已经不是命硬的问题了,而是求生意志上的无比强大了。
安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又冒出了曾经的一个想法,就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内力,只要将它覆在手上,然后所有伤势,只要轻轻的那么一抹,就能即刻痊愈,而且他隐约间甚至有种很多人都有这种能力的感觉,只不过这个想法,他以前曾问过安宁镇上最厉害的医师,被告知是痴心妄想后,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于是便不在深想,只是现在碰到这么一个重伤重伤濒死的人,才又想起曾经的这个想法。
安文无奈摇了摇头,甩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走到洞外活动了一番,看着东方渐亮的鱼肚白,不觉间竟是已经忙碌了大半夜的时间,刚放松了下心情,胃部便忍不住的一阵翻涌……
呕!呕……
昨天情况紧急,安文也一直处于心神紧绷的状态,还能压得住,现在一放松下来,直吐的他满眼冒金星,又满嘴酸水,差点爬到地上才勉强算是打住,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世面”。
待到洗漱一番之后,这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也能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去直面洞内的景象。
血腥味到不觉得有多重,主要是六七种不同的烈酒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太过浓烈,即便以安文的酒龄,也觉得十分呛人,地上还有满地被血浸透了纱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在这个山洞里不是救人,而是在虐杀呢。
清理完杂物,这才开始考虑吃的问题,可口的小菜自己有,干粮也还算充足,但问题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没办法吃啊,若是不能让他吃些东西,哪怕她意志力再强,恐怕也要饿死吧。
而且安文还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么个人从山上掉下来,必然是被人追杀所致,若是有人到此来搜查……
安文站在洞口外,神色复杂的看向洞内,又仰头看了看这座直插云间的高山,默默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佩剑,拎着装着全部家当的葫芦转身离去。
直到辰时初东方大白的时候,安文才又回到洞内,而他的手里也多了一个像碗多过像锅的石锅,毕竟他准备的再怎么全,也没想过自己还要在野外熬汤喝不是。
“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呐,也希望你能坚持住,不然我这些功夫岂不都白费了。”
将洞内快要熄灭的火堆再次烧起来,将自己之前准备的可口小菜也好,干粮也好,荤素搭配着揉碎了之后,再一点点放到石锅里,确保最后能熬出一碗既稀且烂的粥出来,才算作罢。
粥在一旁熬着,安文却无法闲下来,毕竟躺着的那位,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也非常严重,更有安文也束手无策的内伤,不看紧点,这大半天的功夫可就白忙活了。
“呐,依然是内息杂乱,依旧是气若游丝,不过外伤的处理手法十分高超,可谓是平生仅见呐,只要不出意外,就算以后死了,也不大可能是外伤的原因,呐,我果然有做一名妙手仁心的神医的潜质呐,以后等我内功有成,这些小小的内伤,也一定手到擒来呐,嗯……你将是我在神医道路上所征服的第一座里程碑呐。”
安文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没见到明显的好转,但是这种时候,没有恶化的迹象,便已经是极大的好消息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这就不是安文所能预测的了,毕竟以他的经验见识来看,这人的内伤怕也是十分严重。
如果调理好内息,再有他喂的一些治愈内伤的药物,一天之内便能醒来;而若是内息继续紊乱下去,即便有安文喂服的治疗内伤的丹药等物,怕也是无法醒来,甚至就此沉眠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你意志力如此坚强,想必不会令我失望呐。”
咕嘟咕嘟……
旁边的粥已经熬好,安文撤去柴火,等到石锅凉了些,才端起来,然后满面笑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小勺子。
“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发呐。”
可是真等到喂的时候,安文却有些发懵,一切的步骤都对,也想得十分全面,但是……
“这……你倒是咽呐……”
看了看自己刚才特意准备的,用剑削出来的小巧精致的勺子,突然有种想要扔了的冲动,千想万想,竟是没料到这个一直气若游丝的伤患,竟然连吞咽都做不到……
嗯……这种情况嘛……
安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喜色的将石锅放在地上,然后匆匆向外走去,只是片刻时间,就又垂头丧气的回转到洞里,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北国好呐,这南疆到处都是矮木杂草,全是中看不中用,连个合用的管子都找不到呐”
之前安文想的是,既然无法吞咽,那就找个通气的细管子,插到喉咙里,再通过细管送食,但在北国野外几乎随处可见的植物,在这南疆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就让安文犯难了,若是没有合用的管子,即便熬了粥,这人一样会被饿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