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三件事明明还没有提,这小狼崽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他。
“下官保证,明日之后不会再有人提及太子妃一事,更不会坐在丞相府的房顶赏月,也不会爬丞相府的墙头。下官相信,以太子爷的贤德,自是也会应许对下官的承诺。如此,下官告辞了。”
秦玉冲着陆晟勾了勾手指。
“还不走?难不成真喜欢上了太子府的米粮?”
陆晟心中一颤,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秦玉眼中的花火。秦玉因为他在太子爷这里栽了跟头,定会从他身上找回来的。若是可以,他当真是想常驻太子府。
秦玉一挥衣袖,狠狠地瞪了一眼乔楚,不等乔楚说话,转身便走。
乔楚侧身望着秦玉远去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玉,你为何回来。”
秦玉脚下一顿,一向张扬的脸顿时变得有些严肃。
秦玉站在那里不说话,乔楚也望着她的背影不言语,只是他身后的章琮却看得清楚,那紧握的双手,青筋凸起,呼吸微乱,无不彰显乔楚此刻的紧张。
这事,他清楚一些。
四年前,秦将军年仅十岁,当时还只是二品神勇将军。那年秦将军自岭南千里赶赴长安,离京时发誓,再不踏进长安城一步。
四个月前,大军凯旋之际,她却请旨驻守岭南,却不知何故,大军凯旋时,又请旨归京任职。
章琮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四年前太子爷与秦将军本是极为要好的两个人,并非如今的剑拔弩张。
“阿玉,为什么回来?”
秦玉突然笑了笑。
“顾容。”
秦玉又似没心没肺一般,啪的打开折扇,大步而去,一点也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陆子,听说竹青园新来了个小倌,模样清秀的让多少人都垂涎欲滴,风头隐隐要胜过挽月了。走,陪爷去看看,有没有挽月俊俏,能不能抵得上容哥的万分之一。”
乔楚嘴角含笑,慢慢的那苦笑变为大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支撑着自己,似是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散去,胸口窒息憋闷,口中一阵腥甜。
顾容,你果真是为他而回。
红尘白日长安路,马走车轮不暂闲,长安城的盛世繁华,好不好,但是在秦玉眼中,却抵不过岭南的浩瀚黄沙、无边草原。
岭南的酒不似长安这般细腻柔和,而是如夏日一般浓郁刺激,畅快淋漓,一口下去,从口中一直辣到胃里,到胃里还有一种火热的感觉。她独爱岭南的古井烧酒,口感刺激,余味悠长。
长安城为有这武陵醉深的她心,与古井烧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胜一筹。
只可惜,武陵醉是贡酒,不能日日品味。与其喝似水的酒,倒不如直接喝茶。
秦玉无聊至极的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一方天地,望着长安大街的人来人往。
太久了,久到她险些忘记她本不应属于这里,险些忘记她前世本是特种部队的队长,她带领的特种兵,是特种兵里的特种兵,个个都是兵王。她在部队里,更是有狼毒花之称,无人敢小觑。
十四年了,她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了十四年。
那年她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漫天黄沙和残缺的尸体。她被包在襁褓里,被人抱在怀中,围绕在四周的血腥让她意识到身处战场。
军医说的没错,她娘肚子里的孩子果真没有保住。而她一缕游魂却是鸠占了鹊巢。
“华景,今日那说书的怎么换人了?”
自大军凯旋后,她这个皇朝第一女将便成了折子戏与说书人的宠儿。长安城不能策马扬鞭,不能困兽打猎。她只能闲着无事,来茶馆听听说书。
昨日正讲到秦小将军潇洒不羁、风流成性却独独钟爱无双公子。总是在上朝时跨门候在相府门前,此乃长安一大佳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顾容就是那个无双。
这还是他未做丞相之前的称呼,可想当年顾容是何等的风姿卓卓。
“哪有几人的脸皮能厚过将军。”
华景很是不屑。哪里是她爱听书,明明是想听她和顾容的故事。天知道那说书的是不是受了她的好处,不然她和顾容哪里会有的故事。
她日日夜夜在她身边伺候,除了对顾容死缠烂打,顾容对她逼如洪水,她二人哪有什么故事。
“要说这倾城公子与秦小将军的故事,真可谓是一段佳话。有秦小将军的地方,便有倾城公子的身影。话说那年倾城公子被困南疆,秦小将军千里相救,夜以继日,半刻不得停歇。生生跑死了三匹马,便是连最喜爱的战马也未能幸免……”
秦玉剥着花生的手一滞,听着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风声夜雨,人喧马嘶,若不是知道只有一人讲述,她甚至以为那是一群人的折子戏。
说书说的很好,只是说的内容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与倾城公子的故事?她何时与倾城公子有故事的!她要听的是无双公子,无双公子!倾城公子是什么意思?啊?啊!?
一笑倾人城,二笑倾城国。此倾城,便是那笑颜倾城的妖人乔楚。
长安四公子,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说书的说的没错,当年乔楚乃是长安第一公子,风头胜过其他。
那时的乔楚,眉如墨画,面若桃花。驾马自灞桥而过,年少轻狂,一双含情的凤眸不知勾了多少长安少女的心。
哪似如今这般阴险狡诈。
乔楚也确实带过兵,只自那事起,乔楚却再未踏进军营一步。
华景看了看秦玉的脸色,看到秦玉脸上泛起的淡淡苦笑。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却是轻哼了一声。
“这说书的说的多好,跟真的一样。简直就是良心之作,不像之前的那个,轻易地就被收买,胡编乱造、无迹可寻。”
秦玉才不会理会华景的冷嘲热讽,之前那个话本子就是她编的,就是她收买了说书人照着她的话本子说的。那又怎么样,她就愿意听。
这人说的好又怎样,绘声绘色如身临其境又怎样,她不喜得听。
“华景,去敬国寺求注签吧,看看我这几日是不是遭了小人,事事不顺。”
华景不理她,恐怕觉得不顺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