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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流(下)

林府。林焱看着手中师父交予自己的玄曜石,眼神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当初那个小道观的岁月,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每当自己练武时,就会在一旁自言自语:

“武者修武,不为杀人越货,不为强取豪夺,不为奸淫掳掠;但为保亲护友,但为行侠仗义,但为守护苍生。”

“师父,徒儿这般行事,不知是否正确呢?您现在在哪呢?”

却在此时,老白进来道:“公子,车马已经备好。”

林焱深吸一口气,“走吧,咱们得去会会这个计划最难的部分了。”

“公子是要去见小王爷了?”

“嗯。”

“属下冒昧,这小王爷是什么来历?为何他成了公子计划中最难的一块?”

林焱叹了口气,“老白你可知道黎吾族?”

老白满脸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公子说的可是我们中洲西南的那个游牧民族?”

“就是他们。五年前黎吾族趁着我中洲与北麓交战,无暇分出太多兵力兼顾西边,派十万铁骑大举入侵,连破我西南七城,最终却被我中洲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步步蚕食,最终无奈派人议和。谈判的最终结果,是我们的军队不再往前推进,而黎吾族的族长需要接受名义上的西南王称号向我们中洲俯首称臣,每年纳贡,并且,黎吾族族长的独子需要来到京城住进西南王府,名为封赏,实则是将他作为质子严加监管,以防黎吾族再次犯边。”

老白听到这也反应了过来,“小王爷就是那个质子?”

“对。”

可是老白又疑惑了,“那这跟咱有啥关系啊?”

林焱满脸苦涩,问道:“你可知道当时那五万人的军队是由谁指挥的?”

老白满脸的恍然大悟,“难道,是,是林将军?”

林焱苦笑着点点头,“可不就是我那难得一见的爹么?”

“那公子是担心,小王爷会因为你爹的缘故迁怒与您,所以不买咱们的账?但我想以公子的性格,既然明知可能被拒依然敢去,想必也是有着几分把握的。”

林焱叹了口气,“要说把握,却也有那么几分,但能不能说服他,就要看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了。份量越重,我的筹码便越能吸引他。”

老白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默默的牵过马儿,与林焱各自骑上,绝尘而去。

......

西南王府上,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正逗弄着刚买的鸟儿,那兴奋劲,似乎是在说周围的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唯有这鸟儿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萍儿,萍儿,来,张嘴,给你好吃的,诶呀,真乖,来,再来一个......”

“小王爷?小王爷?”一个下人走过来连叫了几声,这才看到眼前的男子慢慢的转过了头。

“什么事?”眼前的男子极不耐烦的道。

“林府的林公子前来拜访。”

男子闻言却是一怔,疑惑的道:“林焱?他来干什么?怎么,要借着他爹林藏锋的威风,来踩踩我这个没用的质子?这几年这群人做得还嫌不够么?”

前来通报的下人也不答话。一阵犹豫过后,男子又才缓缓道:“不过林氏父子的名声倒算是不错,而且这几年也从未与我交恶,见他一面倒也无妨。你叫他们进来吧。”说完,男子又开始投喂笼中的鸟儿。

通报之人也立马向外走去。片刻过后,这人便将林焱二人带了过来。

“小王爷好雅兴。”看着眼前简约却又不失干净大方的书房以及笼中的金丝雀,林焱不由得感叹一声。

“还好,我这等山野之人便也只能养些山野之物了,比不得你们京城的人。寒舍简陋,林公子还请将就着坐。来人,上茶。”

似是没有听出小王爷的讥讽之意,林焱轻笑一声,便在茶桌旁坐下了,倒是引得小王爷微微诧异。随即小王爷也放下手中的鸟食,坐到了林焱的对面。

“好茶!西域的雾春茶长于荒野之中,虽然不耐看却香飘四溢,小王爷要弄到这些茶叶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小王爷微微一笑,道:“林公子倒是见多识广,不错,这的确是雾春茶,相比京城的茶叶,这雾春茶倒是多了一份故土的气息,所以,费点心思又能如何呢?”

林焱也回以一笑,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过头去看向鸟笼,问道:“我看小王爷对这只金丝雀甚是喜欢,不知这只鸟儿可有名字?”

小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不过却被掩饰的极好。随即回答道:“有的,我唤它‘萍儿’。”

闻言林焱心头狂震,连带着手中的茶水都被抖了些出来。小王爷看见眼里,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林公子今日来此可不是来讨杯茶水这么简单的吧?”

望着眼前小王爷似乎吃定了自己的眼神,林焱却是莞尔一笑,道:“确实不单是为了一杯茶水而来,而是有件事想要请小王爷帮忙。”

小王爷却是轻蔑一笑,“找我帮忙?林公子莫要再消遣我。我一个质子,名义上是西南王府的小王爷,实际上不过是个虚衔,我虽也能入朝,但从来不会参政,因为从未有人会听我的。倒是你一个堂堂威震四方的名将之后,无论人脉或是其他都不是我能比的。找我帮忙?林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林焱似乎早料到小王爷会如此说,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他抿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

“我所托之事,并非要在朝堂上解决。”

小王爷伸出去拿茶杯的手忽的停在了半空中。“你是说,你不要我帮你参谁一本或者帮你争取什么?”

“对,我要小王爷帮我,杀人!”

小王爷眼神一眯,“哦?有意思。谁?”

“上官痕。”

小王爷一阵沉默,接着开口说道:“坦白的说,上官痕我也看不惯,但是我和他最多也就争点口舌之利,所以......另外,从内心来说,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毕竟,这里是京城,我却是黎吾族人。”

“小王爷此话倒是坦诚。”林焱微叹一口气,的确,作为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人,这里的恩恩怨怨与他有何干系?甚至对于一个质子来讲,或许这里越乱才越好,毕竟那样自己才更有可能离开。但接着,林焱却掏出了一物,

“小王爷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小王爷接过林焱递过来的物什,入手的熟悉感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待得看仔细时,小王爷的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震惊的看向林焱,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妇人身上,说是自己的相好送给自己的,还说上面的‘萍’子要是能去掉就好了。我们查到她是因为她的相好在沁楼醉了酒,跟一起的人吹嘘自己对自己的女人有多好,帮上官公子做事私藏的珠宝大部分都送给了自己的女人,尤其是邢萍还是傅萍那一票有根簪子,他估计自己拿去当了能换一大把银子,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的女人,我们顺着这条线往下......”

小王爷却伸出手示意林焱不要再说了。接着,小王爷闭上了双眼,似是陷入到某种回忆之中。

“她叫傅萍。我和她相识在三年前,当时我走在大街上,因为挡到了陈谦出行的路,被陈谦一阵辱骂,我身为一个毫无地位可言的质子自然只能忍,但傅萍却看不过,站了出来质问陈谦是否连基本的尊重都不会,陈谦自知理亏,而且傅萍也不好惹,所以便不再纠缠。我为表感激,邀请萍儿到府上一坐,她也不嫌弃。一来二去,我便喜欢上了她,这只簪子便是我送与她的定情信物。”

林焱默然,等着小王爷继续往下说。

接着小王爷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本来一切都很美好,我以为这一切就会这样顺利的发展下去,然而在后来的一天萍儿却突然消失了,无论是傅家还是我都找不到她,我像发了疯一样,靠着极为有限的人脉慢慢寻找着,只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到今天我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说到这里,小王爷攥紧了拳头,额头的青筋暴起,似是在抗议命运的不公,然而过了片刻,小王爷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拳头。

见小王爷的情绪略有平静,林焱才再次开口道:“现在倒是有了。”

小王爷面容苦涩,“是的,现在有了,但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想问一句,谁干的?”

“那个人口中说着‘上官公子’,小王爷还没有想到是谁吗?”

“上官痕,此仇不报,我项青枉世为人!”

......

归府途中,老白试探性的问道:“公子可成功了?”

林焱点点头,随即却是一叹,“却是苦了一个专情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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