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我想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指心的。我于是认命了,乖乖跟从他的安排,一路南下。
他握过我的手,把我牵出了客栈。
我正松一口气,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然坍塌的巨响。
蓦然回过头去,只见那座维安客栈已然成为一片废墟,所有人都被埋在那堆荒土里,无一生还。
萧玉锦身边的两个侍妾打着哆嗦惊惧地望着他。
我微启着唇,傻愣愣地注视了半刻,给他牵上了车子。马车踩着石板,哐当哐当地向前走去,我浑然听不见他在对我说些什么,我只觉得他……就是一个文宣世的怪物。
到了晚上,我们错过了宿头,在一处破庙落脚。
萧玉锦抱着那个春满园的姑娘进去破庙里面厮混,很快便能听到那姑娘一阵阵细细微微的呻吟,伴着沉重的喘息,不绝于耳。
我跪坐在干草铺砌的堆子上,使劲绞着手指。
萧玉锦另一个侍妾望了我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花姑娘,我有时候真个很羡慕你。”
我没做声,只是情绪压抑着两手有点哆嗦。
“公子真个很欢喜你。你看,就算你怎么顶撞他,他都不会跟你生气,只是一味包容……”
我蓦地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向破庙门口冲去,不顾那侍妾的呼叫,我一头撞在一堵人墙上。
我尖叫,“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我发了狂,疯疯癫癫地踢打着堵在门口这具碍眼的人肉墙。
“花姑娘。”
一回头,萧玉锦那张清爽的脸又出现在我面前。他笑吟吟扣住我的手,淡淡说道,“你放心,待明日见了主人之后,我们便可功成身退了。”
“什么主人?你要我见什么主人?”我两只腕子被他捏在手里,张大眼睛愤恨地盯着他。
“我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喜欢你,不过他叫我好好对待你,我自是会好好待你,你放心好了。”萧玉锦笑着说完这句话,破庙里面传来一道凄惨的尖叫。
春满园的姑娘捧着头发狂似的冲了出来,她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怪吼一声,扑上来就要掐我脖子。
我骇然倒退,被萧玉锦顺势搂到身侧,抱着避过一旁。
她似是发了疯,见一扑我不中,于是转过头,瞪着萧玉锦另一个侍妾,喉咙里发出喀喀喀的怪吼,怒扑了过去,张嘴就咬那婆娘的鼻头。
萧玉锦狠狠拉扯住春满园姑娘的后颈,把她挪开,丢了出去,春满园那位姑娘怪叫一声,落在外头地上,我清楚听见她骨头折裂的声音。
我心里一寒,转头向她望去,见她捧着头,发狂似的站了起来,横冲直撞地向远处跑去,一路跌撞,跑得愈来愈远,直到没了影子。
萧玉锦另一个侍妾心惊胆寒的摸着鼻子,挨到萧玉锦身边问,“她怎么会这个样子?”
萧玉锦转头,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魅惑一笑,“被我讨厌的女人,一向都会发狂,你要不要叫我讨厌呢?”
那女人摇了摇头,满脸通红地把头倚到他胸口,幸福地笑着,“玉奴一生一世都不会叫公子讨厌的。”
萧玉锦看了我一眼,过来牵住我的手,温柔地抚抚我的头,“花姑娘,你别怕,我是不会害了你的。”
我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他看出我害怕,于是叹了口气,转身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会喜欢你呢?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他?”
我不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料想应该是萧玉锦推崇的“主人”吧。
而那位“主人”,喜欢我?
会是谁呢?萧玉锦这个怪物的主人,会是谁呢?
等所有人都歇下熟睡,我又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因为之前我跑过无数次又被萧玉锦逮了回来,我认了命安分不少,所以晚间一般都没人看守,是他们料准我不会出去。
我苦笑,没错,就算现在再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跑。
我这回出去,只想看看早前发疯的那个春满园的姑娘。
她很可怜。我在前面的土坑里找着她的时候,她整个脸埋在泥水浆里,身上隐隐有腐烂的臭味道。
我在她身旁跪了下来,一瞬间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哭?”萧玉锦浅浅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
“她很可怜。”
“可怜?”他的声音顿了顿,“你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为她哭?”
我抹抹颊边的泪水,“你这个没有心的人当然不会难过了,她这么一个苦命的女人,死的这样惨,谁见了都会伤心难过的。”
“她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妓户。”
“妓户怎么就不是人了么?”我冲口大叫了一声,随即不想理会他,抬手摸向那春满园姑娘的头发,想为她稍稍打理一下。
蓦地,我的手给他狠狠攫住,整个身子给他凌空拉了起来,手臂扬的老高,吃痛地皱紧眉头。
“你敢去碰她?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他怒吼。
“关你什么事,我死我活,与你何干?”我冷冷地盯着他看。
许是我这副模样激怒了他,他突地激动起来,双手死死往我肩上一压,狠狠摇摆我的身躯,吼道,“在你眼里,我们都是怪物对不对?在你眼睛里,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人,别个就统统都是怪物是不是?是不是?”
“是!”我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喷火的双眸,一仰头,等着他巴掌落下的疼痛。
等了许久,张开眼,却见他紧紧攥着拳头死死瞪住我,他咬住唇,蓦地摇晃我的身子向我大吼,“你以为我想要这样?你以为我想要浑身带着毒吗?要不是别个狠心地这样对我,我会我会……”
“可你也不该去害别人,让这个恶果连续不断地传播下去。”我冷冷地望住他。
“阿萧,你不该失控的。”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咆哮,听来熟悉的叫人心惊胆寒。
“主人。”萧玉锦瞬时放开我的手,垂下头,面色倏变。
是什么人,竟能让萧公子色变?我的手没来由抖了抖,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一抹青影翩然滑过纯洁无暇的月,缓缓落在我面前,衣袂款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