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卿的祖父年轻时刀法极为出众,曾任平西将军,奉命带兵平定西北各国叛乱,年长后又任兵部尚书。回朝的这些年他看遍朝堂上的的暗流涌动,尔虞我诈,只觉得心累不已。如今他已年过六旬,三年前他上书称自己“年纪老迈,时时病痛”,希望能辞官回家颐养天年。当朝皇帝早已看这正直得过分的“岳父”不爽许久,便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撒了几滴“不舍”的泪水,转脸便封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的虚名放他回家休养。如今“久病缠身”的顾老爷子日日在家养花逗鸟,舞剑弄刀,偶尔还会酿几坛果子酒打发时间,倒也乐得清闲。
顾老爷子共娶两妻,皆已亡故。如今他膝下两子一女,长女顾眉便是当朝顾皇后,当朝太子和三公主的生母,因顾皇后是顾老爷子已故亡妻所生,因此年少时她与顾家关系一直淡淡的,直到她入宫之后才发现拥有一个强大母族外戚的重要,这才逢年过节一次不拉地给顾家送各种赏赐,并时常把顾昭卿接到宫中教导;次子顾巍子承父业,自小习武,靠着赫赫军功和为了保护皇上而留下的背上一道几乎致命的伤年纪轻轻便挣下了“平南候”的爵位,又娶了京中名门江家嫡女为妻,膝下儿女双全,夫妻举案齐眉,生活好不惬意;幼子顾澜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了,顾澜年少时体弱,便没有学习多少武艺,顾老爷子便想让他走科举之路,怎奈顾澜虽写得一手好文章,却无心官场,年少时便随着几个朋友游历江湖,年纪大些更是直接三五个月不着家,后来直接自作主张地娶了个江湖女子为妻,气的顾老爷子一个月下不了床,后来这位顾家小少爷便几乎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顾府离平南候府并不远,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便到。顾昭卿扶着二哥的手下了马车,顾府的家丁早已看到平南候府的马车,进去通报了管家娘子,此刻管家娘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小姐来了,可巧老爷方才还念叨着今日是小姐生辰,吩咐了厨房做面呢。”
顾昭卿左手拉着大哥右手拽着二哥,倒霉的顾扬卿只好拎着各种礼品走在后面。
一行人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院,只见顾老爷子拿着把大刀在院子里耍的正欢,身旁围了好几个小厮在看,只见老爷子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哪有一丝“年老体弱”的样子?
“祖父。”顾昭卿站在一边待到老爷子耍完了一套刀法、围观的人群大声完叫好之后才笑眯眯地开口唤道。
顾鹤卿三人也都拱手行礼:“祖父安好。”
顾老爷子闻声回头,看到顾昭卿便笑了起来,花白的胡子仿佛都翘了起来。他随手把刀往架子上一搁,接过小厮手中的外衣一边穿一边大步走来,道:“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走,婉婉跟祖父去看看祖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说罢拉着顾昭卿便走,被无视的三人只好也快步跟了上去。
走进书房里,顾老爷子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长盒子递给顾昭卿。
顾昭卿记得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刀,这原本是西北一个国家皇室的东西,是顾老爷子年轻时的战利品。为了送给顾昭卿,一向不好麻烦的顾老爷子还特地在刀鞘上镶了好些宝石——他认为顾昭卿这般年纪的小女孩一定喜欢这种五颜六色的物件。
上一世,被皇后姑母调教得清高矜傲的顾昭卿很不喜欢这样“不文雅”的礼物,她收下时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生怕脏了自己日日精心保养的手,这让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月的老头失望又沮丧。
顾昭卿想到这里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悄悄流出了酸涩的味道。她笑眯眯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是那把刀,镶满宝石的刀鞘闪闪发亮,再一抬头,只见顾老爷子满脸的皱纹都散发着期待。
“谢谢祖父,我很喜欢这个。”顾昭卿笑得眯起了眼,她小心地把刀拿了起来,回头对顾扬卿说“三哥你看这把刀好不好看?”
顾扬卿自小习武,时常来顾府与祖父讨教,自然是见过这把宝刀的,他还向顾老爷子讨要过,顾老爷子面对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却怎么也不松口,原来是为了给顾昭卿。也是,这把刀虽好,却过于小了,上战场是几乎用不到的,送给顾昭卿防身倒是不错。
“祖父,您好生偏心啊。我要了那么久您都不给,现在却给了婉婉。婉婉又不会功夫,拿了也没用,不然您另外给她个什么,把这刀给我吧。”顾扬卿嬉皮笑脸地作势伸手去拿。
顾昭卿回身躲开:“我不,我喜欢这把刀。三哥你不能同我抢。”
“婉婉你听我说,这把刀你也不会用,万一伤着了你那就不好了。不如这样,你就给了三哥,你想要三哥什么别的东西你尽管开口,这总可以吧?”顾扬卿面带笑意地逗顾昭卿。
顾昭卿转身提了裙子跑到了顾老爷子身后,摇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祖父您看,您刚送我三哥就要,可是婉婉真的很喜欢······”
顾鹤卿和顾瑞卿见了此情此景忍不住互掐了一把,然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惊讶之色,这真的是那个眼高于顶、不食人间烟火、骄矜自傲的顾昭卿吗?她真的不是被人夺舍了吗?
顾老爷子也觉得今日的顾昭卿有些不一样,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隐约是······跟自己亲近了好多。从前的顾昭卿被皇后教导,最是看不上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
顾老爷子正准备用武力镇压不让着妹妹的顾扬卿,管家匆匆而来:“老爷,太子殿下来了,说是听说小姐在咱们府上,特地来看望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