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一早,张恪腰上插了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剑,独自骑着一匹马,出了定东城南门,一路向孙祖山疾驰而去。
昨日下午,他的太和手钏上“孙祖山西岩宫张恪”的字样忽然变了,变成“孙祖山西岩宫住持张恪”,多了“住持”二字。
昨日是四月初三,前日有鹤车来孙祖山,昨日返回,想来定是门中有了消息,所以张恪今日一早才返回孙祖山。
一路之上,他不时摸一摸腰间的新蹀躞带,心里就觉得无比踏实。
当日选出的东西中,光是玉法佩就有水、火佩各一块,出自长生门的固本培元佩四块,五行佩一块,再加上原先的五行佩和坠空佩,一共就有九块了。
张恪留了一块五行佩准备送给苏七,剩下八块,劝书重新给他做了一条蹀躞带,全都嵌在上头,所以如今他的蹀躞带上,有五行佩、坠空佩、水、火佩各一块,固本培元佩四块,还有那个出自明灭宗的黄金虎头带扣。
再加上头上的墨玉发簪、腕上的手珠,除非有人明刀明枪,否则似乎无人能伤到他了,可这几日上朱平也该到了,明刀明枪往后就更不用怕了。
午后时分回到静天宫,张恪将马送去马房,就径直回那个暂住的小院找苏七去。
进到院中,静悄悄的,他喊了一声“苏师弟”,就向苏七住的屋子走去,刚到门口,苏七也拉开了门,说道:“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张恪道:“似乎我成西岩宫住持了,怎么回事?”
苏七道:“昨日来了一位马真人传信,让你接任西岩宫住持,可你不在,他今日一早搭乘鹤车走了,有几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还交办了事情呢。”
两人进屋,苏七说着就从床头拿过一个青布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边杂七杂八有好几样东西。
苏七先拿起其中一枚半寸见方的青铜印章递给张恪:“这是住持印信,要你妥善保管,将来还要传给下任住持。”
张恪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是“太和孙祖山西岩宫之印”几个古篆字,就随手塞进蹀躞带上的银囊中了。
苏七又拿过三个十两银锭和一卷纸放到张恪面前:“门里要你安排在原处重建西岩宫,给了这张图纸和三十两银子的花费,让半年内完工,到时会有人来查验。”
张恪答应着,将东西放到一旁,苏七又把一块木简和一本小小的书册放到他面前:“这是重新给的《太和山规》和《厚德经》前十重功法抄本,要咱们将山规背熟,然后照此抄本修炼。”
张恪随口答应着,接过来放到一旁,苏七又拿过一个小小的青铜烽火台:“这东西叫烽燧传书台,是各庙住持和门里传递消息的器物,只能在太和山中使用,也叮嘱你妥善保管,将来还要传给下任住持。马真人让你去向静天宫刘师姐请教如何使用。”
“嗯,我知道了。”张恪答应着,见包裹里就剩下一套衣物了,土黄色滚红边的道袍、一顶混元巾、一双白袜、一双黑靴。他指了一下问道:“这衣裳太难看,我不想穿。就这一套啊,你没有?”
“有的。”苏七伸手指了指床上,床头还有另外一个包裹。
“那就好。”
张恪说着,就把烽火台拿在手里看起来。青铜所铸,四寸来高,上小下大的四方封土堆状,顶面一寸见方,底面两寸见方。四个侧面,其中相对的两个面上分别阳刻了“孙祖山”、“西岩宫”字样,另外两个相对的面则分别阴刻着离、巽两个卦象,刻痕中间嵌了碎玉。感觉挺有意思的,可惜不会用。
“师兄,你快看看这功法,咱们该怎么修炼?”旁边苏七道。
“等一下,我先看看这东西。”
烽火台底面上有个半寸见方的凹槽,张恪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和那枚住持印信一样大小,就又把印信掏出来,往凹槽里一塞,果然严丝合缝的嵌进去了。
苏七还要说什么,可张恪也不知碰到哪里了,烽火台顶面上忽然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他吓得赶紧扔到桌上,正好立住,黑烟还在继续冒出。而离卦卦象里嵌着的那几点碎玉,正发出淡淡荧光。
苏七也来了兴趣,道:“前日我见马真人用过,这黑烟冒出来后会聚成一团,就可以用手指在里边写字了,写完后也不知道他碰了哪里,那些字就被传走了,一会儿就又有字传回来。”
他说话的工夫,黑烟就已经在烽火台上方凝成了脸盆大小的一团,离卦卦象上的荧光也淡去了。张恪就试着伸出手指,在黑烟中写了三个字:
君安否?
他写完,两人都盯着,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变化,苏七道:“似乎得弄一下哪里,这些字才能传走。”
张恪看了一下另一面上的巽卦卦象,想了想,他就伸手摸了一下,卦象中嵌着的碎玉果然也变亮了,同时黑烟中的三个字就闪烁起来,随即就不见了,紧接着碎玉又重新暗了下去。
“对、对!就是这样!”苏七道:“那日马真人就是这样弄的,这些字就传走了。”
“我明白了。”张恪哈哈一笑:“离卦为火,是放烟的,巽卦为风,是传信的!”
他正说着,烟团中就闪现出了两个字:
何事?
字迹娟秀,有些像是女子手笔。
苏七道:“我记得马真人用手一抹,这些字就没了,就又可以重新写了。”他说着伸手抹了一下,字果然没了,又是黑乎乎一团烟。
张恪嘿嘿一笑,又伸手写了四个字:
问卿安否。
再一触碰巽卦卦象,果然又传出去了。
苏七问道:“师兄,你们在写些什么?”
张恪道:“没什么,那边似乎是个女子,我逗她玩,闲聊几句、问个好。”
苏七:“……”
说话间就又传回来了四个字:
君子自重。
“哈哈,好玩好玩。”张恪得意的笑着,伸手一抹,又写了几个字传过去:
君子好玉,卿必佳人如玉。
苏七催促道:“师兄,你别玩了,你快看看这功法该怎么修炼。”
他正说着,又传来了几个字:
登徒浪子,油嘴滑舌。
张恪哈哈一笑:“好、好,不玩了,那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收起来吗?”
苏七一愣,摇了摇头。张恪道:“那就只能等我问问这女子了。”他就又写了一段字:
今日俗事缠身,不得与佳人久叙,只待明日再扰。然今为一事所困,初用烽燧传书,知放不知收,愿卿教我为谢。
写完传出,等了一会儿,就传过来了一段文字:
触离卦即可收烟,日常须与印信分而藏之,用时再合。每日清晨检视一回有无传书。明日勿扰,每旬一四七日午初至亥末当值。
张恪微微一愣,笑了笑,伸手抹去字迹,又写了三个字“愿卿安”传过去,然后一触离卦卦象,碎玉又亮了起来,黑烟果然迅速缩回去了,仓促间还闪出三个字“君亦安”,随即烟团就全部被收回了烽火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