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道:“这样的东西我有的是,包括这块都是我给他的,只是今日阴差阳错,我恰好换了衣服,没戴在身上,你只要放开我们中任何一人,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取来给你看。”
“半个时辰?足够孙善渊、常不言两位道友赶到此处了。”哈莫纳耶笑道。
张恪无奈,说道:“罢了、罢了,先不纠缠这个,你就直说吧,你今日找我……找大宣皇子,到底何事?”
“老夫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你不必多问。”
哈莫纳耶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当替死备身,被迫改易功法,又有人弄根发簪给你遮掩,故布疑阵吧?你胡乱修成这样,此生大道无望,也是苦命可怜之人,老夫不忍杀你。”
他又转向朱平说道:“你们宣人向来狡诈,可惜今日你们这些设计,被老夫一眼看穿。老夫识破你们替身诡计的道理已讲明,看你也是条汉子,日后须为他作证,他今日确实尽心想要替死了,可惜被老夫看穿。”
朱平道:“蛤蟆老妖,你若敢伤殿下一根汗毛,皇帝必尽起大宣二十一卫,屠灭你雀族!”
哈莫纳耶默然片刻,冷笑道:“我们雀人虽穷,可骨头却很硬,不求战但也不畏战!从前打了百年,我神雀国草根树皮吃尽,又可曾服软?你们若要战,尽管开过明墟峡来!你大可将老夫这番话转给你们皇帝,言尽于此。”
他话音未落,身子忽然开始虚化起来,话音刚落,就消失不见了。张恪急忙去看苏七,果然也凭空不见了,只剩下一根藤子还作缠绕状立在那儿。
“你别走!回来,你抓错人了!”张恪大喊,却只有空荡的回声。
紧接着那些藤子就开始枯萎,几息之间就完全干瘪了,随即又连着马真人的干尸一起,化成黑灰,有些随风飘散,有些落在地上,一堆一堆的。
“殿下,你没事吧?”朱平问道。
“没事,你呢?”
“无碍。”
“你随我来。”
张恪说着就转身快步走进房中,找到自己的挎包,从中取出烽燧台传书:
雀国哈莫纳耶偷袭西岩宫,掳走弟子苏七,求援。
将传书传出,张恪又对朱平说道:“你马上去找刘修卿,让他即刻分派人手查找,一定要救回苏师弟。”
朱平道:“殿下,当下我可不能离开你身边,当务之急应该是我们速速躲避,万一他发现抓错人了,去而复返。况且去定东城也不急于这一时,五十余里,我最快也得一刻。此地距雀国不过三四百里,明墟山对常人是难以逾越的天险,对哈莫纳耶却与平地无异,他若要将苏七掳回雀国,有这一刻已经足够。但没有皇帝旨意,刘大将军一兵一卒也不敢越过明墟峡。”
他正说着,烽燧台也传来了书文:
已有仙尊赶去,原地等候。
朱平又道:“如今要想拦下蛤蟆老妖,也只能看太和的人仙、地仙了,刘大将军的人,就算能找到哈莫纳耶,也拦不住他跑,更别说从他手中救人了。”
张恪无奈的撇撇嘴、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张恪忽然问道:“朱师傅,你从前久在左虎翼卫军中,定然熟知雀国情形。如果开战,你觉得我大宣有几成胜算?”
“十成!”
朱平想都不想就回答了,稍一顿,又道:“我大宣东西四万里,南北五万里,人九万万口,朝廷岁入数万万两,二十一卫满编超五百万健卒,天地开辟以来,也无如我大宣一般强盛之国。雀族十三部人口不过六七千万,农非农、牧非牧、商非商,民皆以薯、鼠为食,且缺铁器,根本不足与我大宣一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雀地、雀人太穷,这仗打赢了也是亏。否则我大宣历代祖宗武功赫赫,威服四夷,当年西海新平国仗着水师之利,一度想与大宣争统。鄢然狗号称控弦八百万,也是盛极一时。如今还不是都已称臣纳贡,岂会奈何不了区区一个雀国?”
“那为何从前打了百年,如今还让他们活蹦乱跳?”张恪又问道。
朱平道:“当初说是大战百年,实际上我大宣也就是光宗年间出动了左虎翼卫和左、右鹰扬卫三卫满编作战,定雀坡一战,尽灭雀贼主力。之后中宗、孝宗、宁宗三朝,便只有左虎翼卫出战了,且左虎翼卫五军也是多是三军轮替上阵,并未全力出兵。究其原因,就是雀国太穷,出兵多了,输赢都亏,出兵少了,又不足以将其剿灭。可当年也将他们打得元气大伤,到如今四百多年了也还没完全恢复。”
张恪想了想,说道:“稍后等太和的人来了,我要亲自去一趟定东城见刘修卿。”
“为何?”朱平道:“此事我以为刘大将军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今日这事,蛤蟆老妖虽未说明来意,但我也大概能猜到。”张恪道:“你还记得上回曹将军带来的那消息吗?哈莫纳耶说他是受人之托来此,指明要找大宣皇子,必然是受了红雀部之托,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掳到一名大宣皇子回去,会怎样处置?”
“那自然是交给红雀部了。”朱平道:“至于红雀部……只怕是要杀了血祭报仇。”
“我也这般想。”张恪道:“刘修卿上书伐雀,似乎皇祖未允。我明日去见他,就请他摆出出兵架势,他虽不能真出兵,但做个样子还是可以的,而且应该也会卖我这个面子。雀人定然惧我真开战,如此一来,或许就能吓阻他们杀害苏师弟,只要人活着,往后或抢或赎,总有办法。”
朱平略想了想,躬身道:“殿下,恕我直言。为了一个苏七可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左虎翼卫如今虽只有三四成员额在营轮戍,可也有七八万人,一旦动员,钱粮兵甲所耗也不少。况且,如果雀贼发觉苏七并非殿下,那就一文不值,自然知道刘大将军只是虚张声势,照样随手就把他杀了。”
张恪摇头道:“顾不得这许多了,我和他情同兄弟,他救过我命,我便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哪怕只有一分机会,我也要竭尽所能。”
朱平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长孙妙、应为深至此,来人回话。”
两位太和人仙!
张恪急忙起身跑出门,门外场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五六十岁模样的魁梧老头,另一人是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张恪虽从未见过他们,但入门几个月,太和三十八人仙的名字早已烂熟于心,从性别也能知道,男的是应为深,《皇宣审仙簿》上人仙十九,女的是长孙妙,人仙五十三。
两人看见张恪都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应为深道:“胡闹!气民怎能五行齐修!”
墨玉发簪挡不住这两位人仙的神念探查,这是意料中事,但此时张恪也没工夫跟他们详细解释,说道:“应仙尊,约一刻前,雀国都天师哈莫纳耶忽然到此,杀害厚德门马真人,掳走西岩宫弟子苏七,请二位仙尊快去救援苏师弟。”
应为深和长孙妙两人相互对视,都一言不发,张恪猜测他们是在用某种秘术交流。过了片刻,应为深道:“知道了。”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就都消失了,竟也不提他五行齐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