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还记得以前的日子,很苦。想想现在总不知好上多少,我应该已经了无牵挂了吧!
我的父亲从小身子骨就很弱,听奶奶说是他小时候伤寒烙下的病痛。我的母亲名叫水芹,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上过私塾。但起码家中有屋有田,应该不会是苦命之人。况且她生的水灵,有不少的人都很喜欢,所以外公才给她取了水芹这个名字。
她十五六岁时,本是花好年纪,按她的姿容应该可以嫁给一个好人家吧!可惜面前的路未必就是对的,人就好像是天公的玩具,他总是会把深渊放到路的终点。
这个深渊就是我的爷爷奶奶。
听说,爷爷近四十才有了父亲,上面是三个姐姐,家中独苗。四十有子已是不幸,不幸更是这孩子天生体弱,易伤病。
我的父亲常年面无血色,肺有伤寒,闷咳不止,严重时还会吐出血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享福长寿的命。
奶奶为了给他说一个媳妇延续香火,东奔西走花了不少的钱。可乡里乡亲都知道我父亲体弱,嫁过去必然守寡的命。
谁又会犯傻呢!
但奶奶她岂会甘心,这没了办法,耍了点别的招数,花言巧语骗来了我的母亲。
当我母亲发现时,已经晚了。进了门的媳妇,没有退婚的说法,否则是要坐牢的。
母亲嫁来一年,生下了我,我是个女儿。很不得爷爷奶奶喜欢,他们认为要我母亲是为了给他们荣家延续香火,而不是养我这种没用的玩意。
母亲虽然过得不快,但她每每看到尚在襁褓中的我,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爷爷奶奶为了让母亲,再怀上孩子,没少给母亲灌药。可是自从生了我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怀上过。
在我三岁那年,父亲已经是风中残烛,不久就离世了。那年母亲才不过二十岁,在接下来的两年爷爷奶奶一直记恨着,我这个女儿身,怪母亲没给他们生个孙子,对母亲没少刁难。
终于在我六岁那年,那两个老东西,也死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他们,讨厌他们的那副嘴脸,厌恶,厌恶至极。若不是生在这里,我或许会崛其坟墓。
因为他们打骂的是我母亲,不过以后再也不用听他们的声音了。
可是后来我就后悔了,没了爷爷奶奶,家里的两亩田地险些荒芜,因为只剩下母亲一人。
后来,媒婆舅舅也为母亲说了几门婚事。可是她都拒绝了,她害怕,她害怕,婆娘那副嘴脸。她更害怕,我到了那里被人欺负。
白日里要下地担水,拔草,夜里手也不曾离过针线。
终于在我十岁那年,母亲也不行了。数十年的积累,在一场雷雨下,终于爆发。
不过何尝不是解脱呢!可以休息了。
后来我辗转反辙寄宿在外公,舅舅和姑姑家里。但不过一年的光景,外公死后,她们就都抛弃了我。
毕竟是个只会吃粮食的家伙。
我十一岁流落在街头讨饭,漆黑的夜很冷,冷到大汗淋漓,心中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气。我这时想起了,母亲还在时说的话,这时我才懂:“虽然爷爷奶奶很严厉,但不是外人,她们不会丢弃你。”我本以为,不是这样,姑姑舅舅也很亲我,但当我明白时已是在街头上了。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爷爷奶奶只是想,延续家里的香火。
想起爷爷奶奶还在时,父亲还在时,其实他们也为我的到来高兴过。
在街头讨饭的日子很苦,也很久。久到现在想起来,仿佛就是昨日。我本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直到一个寒冬,徒有四壁的家里,除了一张床榻,一张被褥再也没有其他的了。田地被姑姑舅舅分走,锅碗瓢盆也没留下。当初为了分家,差一点就大打出手。
黑色的棉被破旧且潮湿,蜷曲在被褥里感觉不到比外面暖和,可能是四肢本来就是冰冷的吧!
我顶着风雪讨饭,我的肚子很饿,也很痛,痛的走不动路。每至寒冬都是流浪者的一个劫难,没有衣食住所的他们终难渡过。
这时我想起了以前见过的流浪者,白雪下冻僵的他们即使抱在一起也没有多少热气。他们伸手向沿途者讨要,虽为不齿,但他们所付出的比讨来的更重。
挨打挨骂算是轻的,还有一些不慎者与他们夺食。但他们始终没有哭喊,与冤屈的资格,只能笑。苦中作乐,更苦的都见识过了。没有人会想在百家间游走,被万户驱赶,他们没有选择否则不会冻死。
这应该就是我的末路了吧!
筋疲力尽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往下走了。其实死在雪中也很不错,可一束光照进了我的世界,将我拉到了更明更亮的春天。
“这个给你吃吧!”一个看上要比我大上一两岁的女孩,递来了一快烧焦的番薯。
女孩穿的并不华丽,但也不算破旧,她披着一件大衣。
“红薯就是要烧焦的才好吃”我饥肠辘辘不由分说就夺过了女孩手上的番薯:“好香,好甜,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暖和的东西了。”
“饿着的滋味很难受,买些吃的就快回去吧!”女孩在我手中放下了一些钱币,又把大衣披到了我的身上。
她叫李檀曾经是某个大官的女儿,如今与别人抄书而活。当我听到这些时并不理解,又不是家中抛下了他,何必要自己出来吃苦呢!
不过后来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的心很好,后来的日子就是她照顾了我。她不仅给我吃的,还教我写字。我很高兴,因为我也会写字了,这是多大的荣耀。
那时我想着,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坏,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直到有一天,她的父亲找了来,要带她回去。只因为她被说给了一户人家的公子。
多么的可笑。
如此般的父亲,她怎么会愿意回到那里。于是带着我跑了,跑了很远,很远,远到我们都不知道那是哪里。以为这样就放了心,但我们小瞧了她父亲的实力,即使是天涯海角,他又找到了我们。
就在我们要被抓走的时候,她救了我们。她金发飘飘,不像是凡间的妇人,更像天上落下的仙子,神圣不可亵渎。
她叫兰若,那年我十二岁,李檀十四岁,她带着我还有李檀,还有一个小家伙。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起码避开了伤心地不是吗?
后来我们就定居到了那里,我和姐姐一起开了一家茶馆。而她却独自一人到了荒野的林子里,说是喜欢安静,不想别人找的到她。
对了,还有一个小家伙,说起来,最喜欢的就是他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笑的很甜,很甜,甜到,总是让我以为,以前所受的苦难就是为了今天能够见到他。
每当我抱着他,听着他的笑声,看着他的笑脸,都会忘了时间。就是他的母亲,亲自向我讨要,我都不舍得给她。就像自己亲的弟弟啊!这是上天补偿给我的吗?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的蹒跚学步就是跟着我呢,她走路我最害怕的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因为我自己还走一步跌一步啊!
我很怕她哭,我会很难受,比他还要难受。常常我能抱着他,就不想让他自己去跑。姐姐说我太宠他了,但我认为没有什么,是比抱着他还要幸福的事。
可是他不依,不想我抱,非要学着我走路的样子。每次摔倒,都要哭好久,怎么哄都不好,我真的好怕,也很痛。
今天,就在今天,我清晰的记着,不会错的。多想她每天都能笑呢!明明最怕的就是他摔倒在地,可今天是我亲手把他推到了泥地里面,我想着他会哭,会哭,一定会哭。
可我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