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从并不柔软的木床上坐起身。他愣愣的凝望头顶的天花板,一想到即将产生的花销,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掀开毯子,由床边坐下,弯腰开始摆弄靴子。
他并非埋怨海斯,只是认定这种简单的活计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全搞定,实在犯不上专门询问镇子上的木匠。
二十枚银币,就为了翻修一个该死的木屋?他妈的,他迟早要被那些木匠黑到穿裤衩的钱都不剩。
洛佩斯替他们必然要戛然而止的生命发出一声叹息。然后熟练的穿好铠甲,将长剑与短刀挂在腰上,转身打开木门向外走去。
他不准备叫起海斯,只是默默构思省下那二十枚银币的举措,独自打扫起昨晚的残羹剩饭。
他的目光停滞在桌子上成捆堆放的紫殇花茎。海斯的收获让他感到庆幸,但却依旧没能让他止住怒骂起狗屎一样的南瓜。
“妈的,该死的南瓜贩子。”
洛佩斯享用完早餐,便起身走出木屋,准备向库特勒山进发。
户外微风徐徐,弥漫着初秋的芳香。
库特勒山,一个有大量的野兽出没但盛产草药的地方。
他远远的望去,伴着温暖清风舞蹈的树叶不断发出飒飒声,一片翠绿在眼前摇曳。
若是只看到眼前这幅光景,很难有人能够想到,这让人忍不住发出赞叹的景色,其实是由不计其数的尸体的养分堆积而成的。
洛佩斯揉揉鼻子,眼睛来回摆动。他还得忍受一会毒辣的阳光,因为目的地尚有些距离。
在进入库特勒山之后,繁茂的林稍会让这种情况有所改观。他知道,那些该死的野兽一定也怀抱着与他同样的想法。
他再次抬头望向远方的库特勒山,竭尽全力想要看到其背后的景色。
越过库特勒山,便是阿尔特斯与生命之森的边界线。
这条边界线让西维尔镇曾成为阿尔特斯对生命之森戒备的主要驻军城镇之一,但那绝不是什么值得缅怀的岁月。
依照太阳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后,洛佩斯由脚下的路转向林间小径。
一进入小径,浓郁的腐臭味便经由空气蔓延至他的鼻腔。
洛佩斯率先注意到尸体,然后意识到在他身前五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只幽狗。
幽狗停下撕扯食物的动作,低沉着吼叫,两只爪子不断挪动,匍匐着向洛佩斯展示凶狠的獠牙。
这让洛佩斯不得不放弃逃离的念头。
他半蹲着身子,紧紧凝视幽狗灰褐的眼睛,手掌迅速挪移至腰间的短刀。
他期冀能够从幽狗的眼睛中看透它接下来的意图。
只是对峙稍显短暂。
幽狗敏捷的从地面弹起,锋利的獠牙狠厉的伸向洛佩斯的脖子,准备撕咬。
洛佩斯因此推出手掌,在半空牢牢钳住幽狗的下巴顺势摁到地上,另一手的短刀穿透头骨,没入泥土。
他松上一口气。然后从幽狗尸体上拔出短刀,站起身。
洛佩斯审视那个已经被幽狗啃食大半的尸体,用惨不忍睹形容显得相当贴切。
洛佩斯发出一声叹息,为他的遭遇感到不幸。紧接着走上前,一把拽下尸体脖子上被鲜血浸染的十字架。
他细细凝视,直到确认是牧师专有的教廷印徽。
想来,这只幽狗并不是第一位享受大餐的幸运儿。就算再不济,牧师也不可能栽在一只普通的小型野兽嘴下。
洛佩斯把十字印徽扔回尸体上准备离开,却在下一刻遭受到一只花豹的袭击。
也许是躲闪还算及时,但大部分是铠甲的防御。
他的肚子逃脱了被那头该死的野兽撕开的命运。
洛佩斯迅速压低身子,尽可能的向后退。
花豹并不容易对付。若是能靠只损失一具尸体的代价安然离开,那么对于他来说,就再合适不过了。
洛佩斯集中精神,屏息注视花豹的一举一动。
他感受到温暖的秋风,情绪却因此落入低谷。
不同于阿尔特斯的其他地区,四季如春的库特勒山让大多数动物都选择在秋季发情、交配。
他不得不清楚的知道一只幽狗难以满足它们的胃口,让自我安慰的魔咒失去魔力。
他很快发现另一只窥视他的花豹的位置。该死,它已经做出扑击动作。
洛佩斯开口咒骂,反手由脖子旁送出短刀。
他的脖子没有喷涌出鲜血,但肩膀却没能躲过花豹的獠牙。
洛佩斯用力向后抵出手肘,另一只手则抽出长剑,将已经冲到身前的花豹逼退。
闪耀着寒芒的锋利剑刃让洛佩斯在两只花豹充满杀意目光的死死锁定下,获得了短暂的宁静和平。
他大抵能多待上一会,也许也有充足的时间替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坟墓。
花豹围绕着洛佩斯开始慢慢的移动。它们知道,洛佩斯迟早会露出破绽。
到那时,它们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一口的撕扯他的身体。毫不在意他的生命会何时结束。
花豹压低身体,口中发出闷雷一般低沉的吼叫。事实上,它们已经没有耐心了。想要立刻咬断猎物的血管,吸吮猎物温热的鲜血,啃食猎物鲜美的内脏。
是的,它们等不及了。
终于,花豹动了。一只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奔洛佩断的脖子。另一只,则紧盯洛佩斯的老二。
望着花豹闪烁锋芒的眼睛,洛佩斯迅速蹲下身子。但他来不及挥出长剑,只好用胳膊抵挡花豹的撕咬。
锋利的尖牙穿过铠甲,刺进他的手臂。另一只花豹则看准机会,大张旗鼓的将獠牙伸向他的脖子。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刚才,哪怕只是前几分钟,他都可以放下长剑与短刀安心等死了。但常年作为小贩贩卖商品,让他相信交易的时效。
哪怕那是一双翠绿的眸子,不过也只是难逃一死。
他用尽全力挥动起长剑。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的刺进花豹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