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别睡了，地上凉，你起来阿文抱着你去床上睡，阿娘。。。”
稚嫩的声音像一只迷失道路的小羔羊，无助得让人心疼。
顾柠走过去，轻轻把他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不住颤抖的小身体，心中被强烈的内疚感充斥着，眸色渐红。
为什么？为什么昨日自己没有发现，明明，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她却没有在意，只是让那个刚刚失去女儿的母亲，好好休息。。。
如果自己察觉到，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自己察觉到。。。
“阿柠，你，还好吗？”
顾柠拿着银针恍惚地站着，似是没有听到陆修的话，过了好一会儿，转过头笑了下，只是眼中含着泪。
“阿柠，你已经拿着针站在这许久了。要不，回去睡一觉，明天再给他施针吧。”
陆修走过去，摸摸小姑娘的头发，他明白的，这个善良的小丫头在内疚。
“长兄，都怪我，我让阿文没有娘了。。。”
小姑娘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陆修看着那豆大的泪珠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一咬牙，把顾柠拥进自己怀里。
“阿柠乖，不哭。”
前世，顾柠因着孟千煜的野心害了不少无辜的性命，每天夜里，她都会梦见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一个个从深渊里爬出来。
他们问她：“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她被那些亡灵的手死死拽住，一点一点拖入深渊，直到自己被吓醒，这场噩梦才结束。她多希望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孟千煜能够过来陪陪她，然而每日陪着她的，都是无尽的黑暗。
她以为，重来一世的她能够把孟千煜狠狠踩在脚底，把前世受的苦加倍还给他，却因为自己让一个孩子丧命，另一个孩子没有了母亲。
“阿柠不哭，不怪你。”
陆修柔声安慰着，脑袋里却一团乱。混世魔王陆修什么时候哄过姑娘，除了哄过小五。。。等等，小五？
顾柠正专心地哭着，突然就被人举了起来，还被举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圈。方才还伤心得不行，这会儿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哭什么，和陆修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这丫头还真轻，不像小五一样肉嘟嘟的，果然，小丫头都喜欢举高高。这不，一举高高就不哭了。
“长兄，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陆修闻言，眉毛一挑，露出一抹有些邪气的笑容，又把顾柠往上举了举。
“长兄，你快放我下来！”
顾柠有些急，算上前世，自己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被人当小孩一样举起来，着实羞耻。
“不哭了？不哭就放你下来。”
“不哭了不哭了。”
陆修认真地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蛋，两腮红红的，泪痕犹在，脸上却只有羞恼。嗯，还是举高高好用。陆修对自己很满意，把顾柠轻轻放在地上。
“你想要举高高早说嘛，小五一哭就要举高高。”
顾柠轻哼一声，感觉脸上还是烫烫的，不敢抬头看陆修。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所要做的是把何文的父亲治好，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家人都没有，而不是回忆前世的种种在这颓废。。。
小姑娘施针的手法十分熟练，陆修眼眸微眯，一股莫名的骄傲油然而生。
“这，咳咳，这是何地？”
男子悠悠转醒，声音喑哑得厉害。陆修倒了杯水，扶起男子喂他喝水，可陆小魔王何时伺候过人喝水啊，男子没喝两口就被呛到了、
顾柠嫌弃地撇撇嘴，帮男子拍了拍背，纠结地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刚刚醒来，就要让他面对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双双去世的现实吗？
陆修看懂顾柠眼底的挣扎，温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同他说。”
顾柠没有回房，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清，只传来男人几声沉重的叹息。
“还请公子帮我多谢那位姑娘，毕竟我的一条贱命，是她捡回来的。您放心，阿文还小，我不会做傻事，谢谢公子愿意教阿文武功。”
发生的这些事对刚刚醒来的男子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越发苍白，毫无血色。但考虑到小何文，他也只能故作坚强。
“安心养伤，待明日阿文情绪好些，我把他带过来，你们说说话。”
“谢公子。”
男子虚弱地笑了笑，眸中尽是难掩的自责与哀伤。若是自己老老实实干活，也不至于得这个怪病，妻女也不会。。。
“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陆修轻轻合上门，发现顾柠还站在门口，语气重了些。
“长兄，我，我担心他。。。”
看着小丫头委屈的模样，陆修有些懊恼方才自己的语气，揉了揉顾柠的脑袋。
“好啦，他没事，累了吧？快回去歇息。”
“我，我想去看看阿文。。。”
陆修无奈地轻叹一声，笑道：“好，长兄陪你去。”
小孩子呜咽的声音生生止住了顾柠伸出去敲门的手，接连失去自己至亲的人，也难怪哭成这样。。。
哭声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动静。顾柠担心小何文，门也不敲便闯了进去。
只见床上那小小少年瞬间爬起来，慌张地擦掉脸上的泪，朝他们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不能哭，他怕，怕哭得他们心烦了，怕不能为阿姐报仇。
顾柠心中一疼，他还没有小五年纪大，怎的就学会了强颜欢笑？
“姐姐，你来啦？将军，我想明日就开始学武，可以吗？”
陆修面无表情地抱起小何文，举起来转了个圈又放下，拍拍他的脑袋：“男孩子，要坚强，举高高转一下就不许哭了。”
顾柠满头黑线。
“将军，我不哭。我可以明日开始学武吗？我想给阿姐和阿娘报仇，如果不是那个坏蛋杀了阿姐，阿娘就不会死。。。”
“你今晚能睡着吗？说实话。”
陆修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小何文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你今晚就开始学，我亲自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