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过隙。
苏凤典在那日之后便回家了。
李国文去世之后,李紫琪消沉了一段时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过来楚澈这里修炼,对此楚澈并没有什么情绪。人,总归还是有心的,会悲伤,会恐惧,无法避免。
可让楚澈惊奇的是,王安旭的情绪竟然也不是很好。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苦恼自己太弱了,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强大,长此以往,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听他这么说,楚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也算承诺,“修行一途只能靠自己,如果真的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自有办法帮你。不过这其中的痛苦,可非常人能受。”
王安旭知道楚澈从来不会危言耸听,于是咽着口水问,“有多痛苦?”
“移经换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
“如果觉得自己不行,就不要勉强。”
“等我考虑考虑。”
王安旭并没有中楚澈的激将法,关键时刻他还是很沉稳的,不会脑子一热就随便答应什么。
楚澈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心中还是对王安旭的一系列表现很满意的,不像之前,很多人看似血气方刚,但面对真正的痛苦,阻碍,内心终究还是会退缩,身废固然能救,心若非废了,即便天赋再好,也不过还是一个废柴。
走之前,王安旭忽然莫名地说了一句,“像苏晴,不对,像苏凤典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废柴吧?”
楚澈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自己问。”啪嗒一声便关了门。
王安旭:……
话痨离开之后,别墅里又冷清了下来。楚澈无事可做,便闭眼内视自己体内的情况。
封印神魂的第二层魂锁依旧毫无动静,除了等,楚澈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体内的力量蓄积到极致,才能将封印挣断,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澈一直不愿全力出手的原因。
作为星空之上最高等的生命体,楚澈积攒体内力量所需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现在只挣断第一层魂锁的他,想要再更进一步,还需等待,至于等多久,没有人知道。
睁开眼睛,楚澈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微妙,因为他感觉到有人来了,而且还是故人。
果不其然,不过几分钟,门外便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楚澈过去开了门。
“好久不见。”
林无言裹在灰色长袍里,嘴角笑容有些僵硬,其实面对楚澈,他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歉意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林无言道。
楚澈耸了耸肩,将门口让了开来。
“茶?”
“多谢。”
两个人相对而坐,也许是受不住沉闷的气氛,又或许知道楚澈的性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林无言才道明来意。
“因为江家一事,悬歧京那边,想请你过去见一面。说白了,就是想拉拢你,替他做事。”
楚澈没有问具体名字,只是摇头,“没兴趣。”
林无言笑了笑,“先别急着拒绝,你跟着我,也是一样的。相信你也清楚,俗尘世界,永远不如方外天来得有趣。”
楚澈抬头看了林无言一眼,“当初的你,去哪了?”
林无言的笑容瞬间收敛,“说到底还是不得已,我不这样选,就会死,我怕死。”
楚澈笑了笑,不知意味。
林无言眉头一挑,“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相信我,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兴趣,不送。”
林无言哑口无言,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要为他们报仇。你不死,他们永不瞑目。”
楚澈看着林无言的背影,平静地说道。而口中的他们,指代的自然就是李司南,洛九以及段江北三人。
“不知所谓!”
带着怒意说完这句话,林无言就立刻摔门而去。
窗外冬日正暖,楚澈换了一件厚实的外套就出了门,他要去外面走走。说到底,还是因为林无言的来访,谈话总归不是那么愉快,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想去钓鱼,因此特意跟邻居家的老人借了一副渔具。南川地处西南,东西两面皆临山,只不过东边地势更低一些,更有江河贯穿山间,风景也是很美的。
驱车出东郊以后便进山,顺着盘山公路再行驶大约两个小时,便已经来到江边。
为了能钓到鱼,楚澈特意找了一块水流平缓的地方。南川的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气温回升,也不怕钓不到。
放饵,抛竿,拉线,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钓鱼这种活动对很多人来说是个耐力活,一般大多年轻人是不喜欢的,尤其是浪费了一天时间都没有多少收获的时候。
半小时过去了,鱼没上钩,远处人倒是看到几个,还是熟人。
“是你?”
领头的中年看到楚澈是很惊讶的,“你竟然没死?”
说话的中年赫然便是前些日子给楚澈指路的那个长老。
楚澈对此人还是有点印象的,大智若愚,爽快豁达,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要好得多。
“你不是带人找元脉去了?怎会如此狼狈?”
看中年以及身后几个弟子衣衫褴褛的模样,楚澈不解。
“你怎么知道?”中年人心中一惊,随即释然,“唉……罢了。既然在此遇到你,我们也算有缘,告诉你也无防。
不错,此番来此,为的便是那座山的元脉,只可惜后来出了变故,实力不济,终被强人所夺。时运不济啊!”
中年指了指江对面的连绵山脉,表情感慨万千。
“被人追杀?”
“你又知道了?”中年第三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人已经追来了。”
如同印证着楚澈的话,不久远处便有十几个人朝他们这边极速御空而来,清一色都是修行者。
中年脸色大变,逃跑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将年轻弟子统统护在身后。
追杀的人几个呼吸之间便至近前,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脸上巴掌长的刀疤自左上眉毛到右下嘴角,狰狞可怖。
“再跑啊!刚才不是跑挺快的嘛?啊?”
“你到底要如何?”
中年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长老有令,将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中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钓鱼的楚澈,不由得急道,“年轻人,此事与你无关,还不速速离去?”
刀疤脸闻言拔出随身弯刀,不由得哈哈大笑,“魏宏!亏你还是五行道门一代长老,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只有死人,才能受得住秘密,我又岂会放过他?”说着,刀疤脸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所有人一起上,一个不留!”
“是!”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大有将魏宏和楚澈等人乱刀砍死之势。魏宏咬牙,刚想动手抵挡,没想到楚澈比他更快,快到难以反应。转眼之间,动手的人尽数倒下,只剩下看傻了的刀疤脸。不仅他傻了,连同魏宏,还有身后的几个弟子,全部愣住,随即便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眼看楚澈朝自己走来,刀疤脸只能后退,不觉之间,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只有逃,才有活命的机会。下一刻,刀疤脸转身便往回跑,速度之快,直让魏宏瞠目结舌。
见楚澈停下脚步,魏宏以为他不会再追了,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人难以想象。
只见楚澈弯腰捡了几片枯树叶,手腕一动,枯叶便从他指尖飞出。这倒没什么,但真正让众人为之震撼的,是原本轻飘飘的几片叶子,经楚澈这么一用力,速度就如同天外飞星一般直追刀疤脸逃离的方向而去,快得让人窒息。
做完这一切,楚澈拍了拍手,又重新回答魏宏面前。楚澈不说话,也就没有人敢说话,他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众人了,只得耸了耸肩,“他要杀我,我也只能杀他。”
魏宏深吸口气,随即拱手朝楚澈行了一礼,“多谢恩人搭救!此后若有吩咐,愿为恩人赴汤蹈火。”
身后众弟子照做,“多谢恩人!”
楚澈笑了笑,“小事。不过,我倒真有几个问题要问。”
“恩公请讲,魏宏定知无不言。”
“这些人是?”楚澈朝地上躺着的人努了努下巴。
魏宏苦涩一笑,“他们是南域圣门玉清府的人,跟我们同时看上了对面山中的元脉。这种事情本来就讲究先来后到,谁知这些人毫不讲理,长老更是蛮横至极,非但不肯让步,甚至还杀我弟子。情势所迫之下,魏某只得带他们逃离。一路上跌跌撞撞,二十多个弟子,到这里只剩下这几个了,唉……”
魏宏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闻言,也是表情悲凉地低下了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怪只怪自己实力太弱,天赋不够。
“如今,五行道门恐怕早已被玉清府所踏,此刻,我们已是孤家寡人。”
楚澈思索了一下,然后看着魏宏,“有没有兴趣跟着我?”
魏宏闻言一怔,抬起头来,“你认真的?”
“嗯。”
魏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年轻弟子,心中来回思忖,片刻之后重重点头,“好,不过我得知道,你想怎么做?”
楚澈抿着嘴唇,“建个宗门好了。”
魏宏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被楚澈打断,“好了,先跟我回去。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对此,魏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点头答应。
楚澈有条不紊地收好渔具,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那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