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一样的剑,剑身窄薄,在太阳下反着光;
发型是一样的发型,不生毛茬,在太阳下反着光。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迟来的朝云随手拎着剑,顺便还打了句嘴炮。
“呸!”这句话短促有力、言简意赅,简明扼要地表达了暮雨的心声。
她伸出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持剑在后,双腿微屈,已然伏低了身子。朝云见状也不敢怠慢,她只是话多而不是血多,多挨两招一样会挂,将手中剑斜立身前,护住了自己的中线。
“别废话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仗要打。”
暮雨厌恶了这僵持的局面,前手如拒后手如撕,手臂极尽舒展,整个人如同拉开了一张大弓,只等箭矢离弦。
朝云意识到对方下一招必然非同小可,光挡是挡不住,于是深深吸气,两脚扎根,双手握剑抬于胸前,剑尖平指。
胡不归还以为双方会用恒山剑法试探个三百回合,没想到一上手就是自己没见过的绝招,看样子竟是要在一招之内决出胜负。只是以玩家目前的攻击力和血量,真的能做出足以一击致胜的进攻吗?
他原本做好了边喝酒边看戏的准备,却不料这气氛如此紧张,两人在场中剑拔弩张,自己在一旁吨吨吨怕是要被联手追杀。
“还是等打完再说吧。”胡不归拎着酒坛,将注意力放回场中。
暮雨脚一蹬地,长剑直直刺向朝云咽喉,浑然不顾对方的剑就指着自己胸膛。
胡不归虽是旁观者,却仍被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吓了一跳。比武较技意在共同进步,哪怕是签了生死状,也不过是降低死亡损失好让双方放开手脚罢了。
在他眼里这么凶悍的打法根本不需要签什么生死状,输了就删号才是这氛围的正确打开方式。
朝云自然是不肯放任对方瞄着自己的喉咙,剑尖挑向暮雨的手腕,然而长剑只挪了寸许,便被人一把攥住。
“你怕了。”暮雨声音嘶哑,不管左手的伤势,一剑扎进朝云咽喉。长时间的蓄势加上要害攻击抽空了她的血量,朝云无力地倒地,生死状上红光大放,系统之力在她的名字上添了一个血红的“败”字。
“败”字既成,朝云挣扎起身,面如死灰般跟在暮雨身后。
“现在到你了。”暮雨剑指胡不归,被剑刃割伤的左手还在流血。她从怀里又摸出一张生死状交给朝云,朝云一路小跑过来让胡不归签了它。
“为什么?”胡不归两指捏着沾了血的生死状,像是提着室友无处安放的臭袜子。
“打赢了你,做我小弟。”
“你能不能喝口水再说话!”胡不归的重点永远是那么诡异。
于是暮雨乖乖地喝水,没给胡不归就这个问题继续扯皮的机会。胡不归一脸失望,低头看向生死状,甲方名字早已签好,正是暮雨。
“未战先言胜,这人倒是自大得很。”胡不归对暮雨有了大概的认识,一语道出她的目的:
“你想建帮?”
“不错。”
“一统江湖?”胡不归假装四处看风景,实际上已经在考虑自己怎么逃跑。
“先一恒山,再一五岳。”他拙劣的演技被两人收在眼里,朝云不动声色地堵住了来时路。
胡不归叹了口气:“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暮雨的剑上流淌着日光,胡不归提着酒坛、剑尚在鞘中。一个有杀心,一个生去意,战斗的结果可以说在开始前就已经注定了。
胡不归喝干坛中酒,将空坛抛下山崖,许久也没听见回响。他粗略一算,这高度大概能摔死几百个杰洛特,自己这一跳是必死无疑。
“死就死吧,好过给人当小弟。”至于打输了不认账这事他是想都没想过,何必把现世食言而肥的卑鄙法则带进江湖里。
暮雨见胡不归饮法如此豪迈,还道是他有什么神功秘技需要大量饮酒才能用出,一时间竟然回剑自守,浑不似最初那悍勇的模样。
胡不归此时已是眼花耳热,连剑也不拔,一双手在缁衣下摆的遮掩下动如抽风。
暮雨严阵以待。
一道白光直奔暮雨面门,像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她不敢大意举剑相迎,竟然轻易地将那物事削去一角。暮雨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暗器,分明是一架用生死状叠成的纸飞机。
这盲叠的纸飞机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具艺术美感。
“你敢耍我!”暮雨大怒,长剑直刺胡不归。
胡不归此时已经晃悠到了山崖边上,张开双臂一跃而下,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声音:“请留步!”
暮雨自然没说“you jump,I jump”,她收起剑,拾起了纸飞机。
“看见他就弄死他。”这是她对朝云下的第二道命令。
“呸。”(小声)
……
胡不归在恒山被天外来客残忍地杀害了!崖下没有神功,也没有前辈高人,只有一时失足的倒霉蛋的尸体。
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胡不归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告别了日夜熬汤的孟婆。恒山这地界,连城隍庙都冷冷清清的。
“师父,这山上如此冷清,怎不收些俗家弟子?也好光大我恒山门户。”
“佛门清净地,要那么多人做什么?”老尼姑指了指行色匆匆的弟子,“这剃头的都不守戒律,更何况俗家弟子。”
“可是原著它没这么写……”
“废话那么多,快练剑!”
胡不归站在山脚仰望天空,不知从何而来的云彩遮蔽住了阳光,秋风吹得人冷飕飕的。换上没什么防御的狼皮大衣,他刚抬腿便落,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招来乌鸦给十三少和船长各去了一封信,船长表示自己还在广陵渡口当门神,十三少则是为情所困,借酒消愁。
“对啊,我还可以去喝酒!”
胡不归摸了摸钱袋,囊中尚有几两银,云中城离恒山不远,正是个喝酒的好去处。
天愈发阴沉,秋风更紧,吹落几片零星的雪花,胡不归紧了紧身上大衣,顶上斗笠,直往云中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