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席上众人脸上皆带着餍足与醉意。
方管家忙里忙外,时时刻刻都得操劳。
之前有宾客来时要笑意盈盈接待,接过贺礼。又得催着厨房的厨子赶紧出菜,小厮们也腿脚不停,进进出出做事。
真正令她气极的是府中主子,实在不像话,也不分担分担点事,什么事都一股脑儿的推给管家。
当她满头大汗找到关寐的时候,她急得恨不得抄起板凳给她来几下。
都这时候了,她家主子还在与人拼酒,来者不拒,还说什么“不醉不归”,完全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
方管家内心:得嘞,还是得我来管管,我这劳碌命啊,操不完的心!
方管家靠近关寐,暗地里在她手臂狠狠揪了一把,以泄心头之火。
奈何关寐皮糙肉厚,没太大感觉不痛不痒。扭过头来看到是方管家来了,举起酒杯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胖婶儿,你来啦,这个酒好喝,嗝~你快尝尝。”
“主子哟!你怎么还在这儿,”方管家干脆抓住她胳膊摇了摇,“你得走了,这儿先交给我,好吧!”
“走?”关寐面带醉意,有些疑惑,“去哪儿,我还没喝够呢,她们还没喝趴下,我不能走。不然就输了,嘿嘿!”
不想再和一个醉鬼讲道理,怕被气死,方管家干脆给附近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过来将人带走。
至于她自己,可忙了,管家要负责的事太多了。看着关寐被拖走,方管家只好在心里祈祷,但愿她的主子还能留几分清醒,完成剩下来的一些事。
红幕屏风花烛影深,外面热热闹闹的,衬得婚房里有些冷清。坐着的苏夜此时又渴又饿,无奈规矩得守着,进门第一天不能落下什么把柄,惹人耻笑。
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不怎么协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踢开,满身酒气,醉醺醺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进来。
苏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顾不得规矩,揭开头上喜帕一角。来者正是被方管家从喜宴上赶回来的关寐,他的妻主,他在画像上也见过的。
苏夜正要开口说话,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你……”便被关寐接下来的行为给打断了话语。
只见女人醉得满脸酡红,醉眼朦胧。大手一挥,拂开新夫,苏夜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被子上的干果也被扫落在地,四散开来。
紧接着,她两脚随便一搓把鞋子蹬掉,双手在头上胡乱扯了一把,长发散落下来,叮叮当当掉落一地金钗发饰。随后直接趴倒在床闭上眼睛,还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顾自倒头就睡。
这时晚来一步的方管家,微胖的身躯站在房门口,看到床上呈“大字形”趴着睡的女人及旁边站也不是睡也不成的新夫,讪讪的笑着说:“对不住啊,我这主子她平时不是这样儿的,我,苏夫郎千万别恼她。”
苏夜:“……”
方管家挠挠头说:“我是府中的管家,姓方,也可以叫我胖婶。主夫饿了一天了,我吩咐厨房煮了饺子,待会儿就送来,还望主夫莫要嫌弃。门外有仆从,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一声儿啊,老奴先退下了。”
方管家关上门,打发了一众要来闹洞房的人,才得以喝口热水,开始坐在台阶上小声骂骂咧咧:
“累死我了,这条老命差点交代了,这别的府上都是爹娘来操办这婚姻大事。到我这儿,就没那么省心了,这主子本来就年轻,很多人情事故都不懂,这可难为我了。”
碗中的饺子,冒着热气儿,圆滚滚的浮在汤汁里,青色的葱花和雪白的饺子映入眼帘,咬上一口,鲜香四溢,回味无穷,熬得极鲜的汤汁下肚,滚烫的温度熨帖了饥肠辘辘……
精心搭配的衣着和妆面无人欣赏,他将其卸下,净面更衣之后,来到塌前。
苏夜抬腿上了榻,跪坐在关寐身旁,雪白云袖逶迤在红色喜被上更是鲜明。他看着眼下熟睡之人,目光平静。
原本浅眠的关寐现已进入熟睡,大红锦枕被她压在颈肩下,红被也被搅得皱巴巴的,还有一半已经垂至地上。
苏夜轻声说道:“如此睡姿,也只有妻主你了。”说罢俯身半搂半抱费力将人调整好睡姿,靠里挪好,抽出大红锦枕垫于她头下,将睡梦中无意散落在枕上的发冠头饰拾起,放入梳妆台。
大红幔帐落下,将燃烧至一半的红烛光线隔绝在外,红帐内陷入昏暗,只余浅浅呼吸交错起伏。
苏夜躺于她身旁并未立即睡去,他转身面对关寐,手肘支起思绪翻涌。
他的妻主,成亲当日,高堂上坐的应该是至亲,而今日并未见到。她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也并不热络,今日的洞房竟如此糊弄,可能是之前就想好的吧。
朝堂新起之秀,没有家族势力,因为挣了几个军功而晋升将军,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精力,流多少血泪。
睡梦中的关寐动了动,他赶紧闭眼装睡,半响,没什么动静,复又睁眼瞧她,她却是又开始趴着睡了。
见她如此,苏夜勾唇一笑,轻轻对关寐说道:“往后余生,咱们就是夫妇了呢。”声音低不可闻,只有嘴唇微动一张一合,也不管关寐能不能听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苏夜干脆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欣赏婚房布置。
门是红漆渲染成,门上挂饰“蝙蝠”,“蝙蝠”代表福禄之意,在洞房之时更象征着“幸福美满”。当然,也在门框上贴上充满喜气祝福的对联。如:“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等。亦可在喜联上方,挂饰“算盘”,象征夫妻婚后的日子里,精打细算,越来越好。
窗,在五行磁场的数理上,象征五行木,而红色象征五行火。新婚洞房的窗户,最宜张贴“大红喜字”,取其意为“木火通明”吉庆之意。民间习俗亦有“敦敦实实”之说,因此可用大红喜字装饰在窗户上。大红喜字由两个喜字体相连而成,寓意着夫妻双双喜相随。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婚床在洞房最具代表意义。古籍曰:“凡成礼,须於【宅上】吉地安帐,铺设了,儿郞索果子金钱撒帐”。在《易经》卦辞上,离卦主火,寓意燃烧,也象征玉望、欲火、升温之意。因此,婚床选择红色的被子,枕头绣“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图案,代表夫妻恩爱美满。被子上,散的是一些花生,莲子,寓意连(莲)生贵子,多子多福。
不过这些果子都被关寐刚才撒到地上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子嗣方面有影响。苏夜苦恼的想着,要不要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