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斐廉带一千精兵兵以及战车五十辆，务必拖延周军人马。”灰仔用力一拍桌子，“然后朕率五千大军外加战车两百辆，渡黄河，直击周都。恶来为先锋，麟楠为将军，总管中军！”
随后，灰仔郑重地拿出了虎符——它由纯铜打制，大小只有拳头那么大，但形状真的是一只下山的猛虎。灰仔手中的只有半只，上面金色的漆文印有“其右在王”的字样。斐廉、麟楠恭敬地接过虎符，同时亮出了自己持有的虎符——“左在将军”。他们将虎符对齐，拼合，青铜的摩擦声俨然而沉重。伴随着一声“哒”的碰撞，虎符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此时猛虎重获新生，它露出了锋牙利爪，它墨黑的身躯隐隐带着猩红。
虎符是古代调兵的凭证，分由帝王和将领保管，只有持完整虎符的人才能够统帅帝国的军队。而当虎符真的合一，那战争的乐章便已经奏响了，那是浩远的牛角声、震天的雷鼓声以及刺耳的鸣金声合奏的交响乐。伴着生者的逝去，这无疑是一首哀歌。所谓王走过的路，注定要由剑与铠甲铺砌，由鲜血渲染。
“大王！”灰仔正准备和欣宜离开将军府时，麟楠忽然叫住灰仔，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不说话。
灰仔回头，发现麟楠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灰仔扫视了四周，发现人已经走光，灰仔看了看欣宜道：“那个，嗯，欣宜......你先回去吧。”女孩对上了灰仔的目光，只是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随后乖乖地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麟楠沉默了一会儿，看见欣宜走远了，才开口：“大王请三思啊！”
“三思？三思什么？关于战争的事情吗？”灰仔有些摸不着头绪，他着实被麟楠严肃的表情给震惊到了。在前几次见面中，麟楠总是一袭礼服，风度翩翩的微笑是他的常态，这使灰仔以前总以为麟楠只是个军师类型的人物，并不会提枪冲锋陷阵。
而眼前的麟楠，或许是因为不是正式的君臣会面，竟身着了黑色的甲衣，护腕上雕着兽纹，长吻上的尖牙清晰可怖，连缀着胸甲铜片的是与鲜血同色的红绳。
灰仔突然明白了麟楠平时为什么总是微笑，那是他的掩饰用的面具！全副武装的麟楠此时一脸严肃的神情，他的身上登时充斥了一股冷酷的肃杀之气，给人一种随时会从身上拔出一柄喋血的长剑的感觉。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灰仔脑海中：“他不会要杀了我吧......”灰仔打了个寒颤，紧张地盯着麟楠，手缓缓地移到了青铜剑的刀柄旁。
好在杀气四溢的麟楠只是开口谏言：“关于王后参政的事，还请大王慎重考虑。”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日一样平淡中带点欢乐，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灰仔不由心惊，赶紧打圆场：“欣宜她......我是说王后只是提供建议啦，参政应该算不上，再说进攻方案不也是由她想出的嘛......”灰仔说到这，突然发现麟楠的脸意外地抽搐了一下，右手瞬间握紧，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灰仔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继续讲下去：“所以王应该海纳百川，不要被这种封建思想......嗯.......我是说.......”
“既然王有王的想法，麟楠就不好多言了。”麟楠打断了灰仔的断断续续，但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潇洒，那种阳光的淡淡的微笑重新显露在麟楠脸上。
灰仔长舒一口气：“嗯，那我先回去啦。将军也要保重身体，五日后出征周国还需要将军的力量。”
“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麟楠弯腰。听到灰仔离开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灰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商朝男子一般是留辫，而麟楠却与灰仔一样散着头发。麟楠较之于灰仔的短发略长，被门外吹入的风微微抖动，冷漠再一次涌入他的神情，他的嘴唇缓缓张开，似乎是想叹息什么，却又在努力保持沉默。最后他终于叹道：“女人——”明明是想咬牙说出，可出口又是那么无奈。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身上铠甲中的铜片相碰，留下一地破碎而冰冷的回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