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晚,大安再次邀请祝叔叔和小鱼吃饭,说是为他们送行,这一次,不少几天来和两人关系熟络的部落住民也来了。
大安家里换上了一张大圆桌,桌面粗糙不太平整,但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烤肉、腌鱼、煮菜,以及许多水果干果,让小鱼刚一进门就开始流口水。
大安坐在大门正对面,见到两人便赶紧招呼祝叔叔去他旁边。
小鱼环视半圈,看到阿萝也来了,正挨着小安坐在一侧。两人低声聊天,也不知小安说了什么,逗得阿萝不断捂嘴偷笑。
巫医婆婆倒是不在。
左看右看,小鱼最后走到另一边,跟认识的几个少年坐在一起,几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之后大安大喊一声,所有人就都开动了。
又是一场吵闹的宴会,众人放开手脚大吃大喝,你给我端肉,我给你倒酒,一个个吃得是喜笑颜开,其乐融融。
“祝老弟来来来,吃这个。”吃着吃着,大安不知从哪端出了一个陶碗伸到祝叔叔面前,“这是我们部落有名的肉夹干菜饼,快尝尝味道!”
祝叔叔不好拒绝对方的热情,连忙拿起一大块肉饼,入手厚实,让人非常有食欲。
正要大笑着一口咬下,祝叔叔突然闻到什么,脸色一变。
大安瞬间就知道露馅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祝叔叔把肉饼放回碗里,扒开表皮,露出里面藏起来的白色王后果丁。
“王后果真的超级好吃啊!祝老弟你尝尝嘛!”大安做着最后的挣扎,但祝叔叔只是摆手,坚决不吃。
其实小鱼可以作证,王后果确实是非常美味的水果,至少是他此生吃过最好吃的水果。
而且他只吃了一口白色部分,据小安所说,王后果的红色部分比另一半还要好吃万倍,简直是天堂一样的美味。只不过那边有剧毒,吃上一口确实就要上天堂了。
小插曲之后,这场宴会依然持续到了深夜,很快,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
谢绝了酋长大安的热情挽留,祝叔叔和小鱼收拾行囊,即将出发。
在出发之前,祝叔叔向大安提出了一个请求:用一把步枪和它所有的弹药,交换一匹剑马。
剑马是荒土上众多部落都有驯养的生物,温顺,强壮,无论是作为劳动力还是交通工具,都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大安大手一挥,只说不用交换,送给你们就行了,但祝叔叔一再坚持,他只好点头。
其实在黑原部落借住的这些天,祝叔叔和小鱼分别都送出了许多东西,基本都是从那帮龙击兵尸体上扒来的,大都非常实用,深受大家喜爱。
太阳高挂,大安小安父子遥望平原,看着祝叔叔和小鱼骑在剑马上的背影越来越远,轻轻地招了招手:
朋友,祝你们平安回家。
※※※※※※
从黑原部落离开,祝叔叔和小鱼骑着剑马飞驰在大地上。
有了交通工具,两人的行进速度发生了质的变化,半天时间就已经狂奔了七八十千米。剑马一口气驮着两人跑了这么远,大气都不喘,看起来非常轻松。
只是到了晚上天色太暗,为了安全起见,祝叔叔还是决定暂停赶路休息一晚。
第二天,又是骑马狂奔的一天。
一路上,祝叔叔又找到了好几个路标石,再配合着太阳的方位,两人距离祝叔叔口中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小鱼也开始越来越兴奋了。
终于,第二天的下午,仅仅在离开黑原部落30个小时之后,祝叔叔带着小鱼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海边。
这是小鱼此生第一次见到大海,深蓝色的海水一波一波冲上金黄沙滩,拍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远处,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棕榈树,除了树下正在捕猎的土沙兽,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干净美好。
祝叔叔带着小鱼来到了一处海湾,这里与其它海岸并没有太大区别,唯有海浪莫名的大了许多。
“小鱼,你看海里。”
顺着祝叔叔指引的方向,小鱼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海湾的海浪更大了,因为海水中央,赫然有数个漩涡正在激烈地旋转着!
每个漩涡都巨大无比,像是怪兽张着的数个大嘴,要把从上面经过的一切全都吞噬,非常恐怖。
“祝叔叔,这是哪里?”小鱼连忙问道。
“这里被附近的人称作‘漩涡海畔’,但海里的鳃族对它有另一个更形象的称呼……”祝叔叔望着海中的漩涡,脸上露出了一个小鱼看不懂的表情,缓缓说道:“车站。”
“这里就是车站吗?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眼前海湾里的漩涡激烈又壮观,不得不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这跟人造建筑“车站”又有什么联系?
小鱼非常疑惑。
“表面上它们只是普通的海面大漩涡,但是在海面下,每个漩涡都对应着一条深海洋流。”祝叔叔向小鱼解释道,“这些洋流四通八达,朝着深海各个方位延伸而去,乘上一条洋流,就能快速到达它途径的众多地点。”
“乘上洋流?”小鱼惊呆了,祝叔叔的话已经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是的,每条洋流就像一条快速通道,这个漩涡海畔是数个快速通道的起点,所以被鳃族形象的称之为车站。”
祝叔叔面色平静,继续说道:“我要带你回的家位于海面一万米以下,它附近有一条洋流经过,起点就在这里。”
“啊?那我们是要进入这里的漩涡里吗?”
小鱼再次吃了一惊,当即看向海面上那些正激烈旋转着的漩涡,它们原本就非常可怕的模样好像变得更恐怖了几分。
“放心吧,当然不是直接跳进去了,要有潜水装备才行。”祝叔叔拍了拍小鱼的肩膀,笑了笑,随即朝海边走去。
“等一下祝叔叔!你刚才说你家在海面一万米以下?”
小鱼刚才惊讶于进入漩涡一事,这个更加让人惊讶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这时连忙开口询问。
“等到了你就全都清楚了。”祝叔叔再次笑了笑,不再说话。
只见祝叔叔缓缓来到了海边,站在了一块被海浪拍打得非常圆润的礁石上,双手伸到嘴边作喇叭状,深吸一口气,扯起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老——龟——”
一口气拖得老长,喊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海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祝叔叔见状,又重复喊了好几声,内容全都一样。
大约喊了十分钟,祝叔叔的嗓子都快哑了,正当小鱼感到越来越迷惑的时候,让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祝叔叔前方不远的海面上,一个身影从海里慢慢浮现。
海水被带起流下,不多时,那身影上浮完毕,小鱼赫然发现,那真的是一只老态龙钟,却又非常巨大的海龟!
老龟见到呼唤自己的人,便缓缓朝着岸边游来,祝叔叔见状跳下了礁石,朝身后的小鱼挥挥手。
当小鱼靠近,让他更加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游到岸边的老龟看清了祝叔叔的脸,竟然张开嘴巴,说话了!
“好久不见了,火焰小孩。”
“十多年了,好久不见,老龟。”祝叔叔也向对方打着招呼。
小鱼目瞪口呆,惊悚地站在沙滩上不知所措。
“嗯?那两个雷电小孩没有一起回来吗?”老龟左右看了看,问。
“……”祝叔叔闻言神情微变,没有回答,缓缓道,“我们要买两套潜水服,一大一小两个尺寸。”
见状,老龟也不再追问,说道:“两套深海潜水服,一共五万安时。”说着,开始侧过了身躯。
“不应该是三万吗?”
“这么多年了,价格早就变了。”
祝叔叔叹了口气,在老龟巨大龟壳的侧面一处凹槽按了按,接着,龟壳上一个小小的暗舱弹开,祝叔叔把从龙击兵那里得来的、被他们当作能量步枪弹药的玖玉电池放了进去。
在小鱼持续震惊的表情中,龟壳侧面一个巨大的暗舱打开了,一套套深海潜水服正整齐的挂在里面。
小鱼全程呆滞的被祝叔叔穿上了潜水服,又一脸茫然地被祝叔叔拉着爬上了老龟的后背,接着老龟龟壳下方的水下推进器发动,载着两人朝着海水中间的漩涡群游去了。
漩涡附近的海水非常湍急,但老龟却游得非常平稳,只见他熟练地游走在数个漩涡中,如履平地。
“小小孩,你多大了?”
也不知是不是见到小鱼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老龟一边游着,一边和小鱼搭话了。
小鱼这时才从呆滞中恢复,意识到老龟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回答:“我快十四岁了。”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老龟又问。
“帮什么忙?”
“等你到了海下,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我的寿命有多久了?”老龟缓缓道,“我是通历2046年出生的,也不知道现在算起来应该是哪一年了。”
“通历?”
“这是末日前的纪元历。”见小鱼非常疑惑,祝叔叔解释了一句。
“什么?也就是说您是在末日之前出生的吗?”小鱼又又又一次震惊了,大叫道,“那不是一千多岁了吗?”
老龟不再说话,不过无论如何,小鱼答应了他的请求。
不多时,老龟载着两人停在了一个漩涡旁边,这个漩涡与周围的几个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人,一定无法知道哪个漩涡能够通向何处。
在祝叔叔拿出绳索把自己和小鱼绑在一起的过程中,小鱼一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巨大漩涡,漩涡底部深邃黑暗,犹如通向地狱的入口。
“走吧,小鱼。”
终于,身着深海潜水服的两个人,一起跳进了漩涡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