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素天没追着问下去,他觉得南冥君这次能说这么多话实属不易,再问下去就怕惹她烦了。
他跟着南冥君走了走,看了她爬过的树,看了她睡过觉的凉亭,看了她读过书的楼台,看了她练过剑的花园······
她说这里的一切都保留得很完整,什么都没变,又彷佛什么都变了。
他们很快就离开这了,南冥君带他回了朝晞那,她并没有打算让炎素天出现在婚礼现场,她在这三族六界的人眼中都太扎眼了,身边再带个孩子更是引人注目,怕就怕把那位太子殿下的风头给抢了。
“把这孩子一个人扔在我这?多少有点狠心哦,你看你,难得上来一趟,还带了个孩子,你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多好,扔我这做什么?”朝晞一脸心疼地瞧着炎素天,她觉得炎素天长得这么俊俏,不带出去让人看看真是可惜了。
南冥君见炎素天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便走近他,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让你一个人留在这是我不好,但是目前情形确实没办法让那些神仙瞧见你,本想着把你带来让你玩两日,现在看来只能让你在你朝晞姐姐宫里玩了,素天心里可有不高兴?”
炎素天在被南冥君主动牵手时就已经觉得很惊喜了,又见她这样好声好气地哄自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于是他装作没什么感觉,微微笑道:“无妨,我本就不是很喜欢那种场合,殿下去吧,早些回来。”
“嗯,好。”
南冥君走后,朝晞笑了笑,对炎素天说道:“难得,难得。”
“什么难得?”
只见她又笑了笑,并无回答,转身离开了。紧接着,有两个小仙娥走来,向炎素天屈膝行礼,又说道:“我家上神吩咐说,无论仙君想做什么我们都陪着,只要您不出这仙宫即可。”
这要是放在平时,没有那么多规矩到哪都无拘无束的,要是有谁来阻拦他的自由他才不会听,可方才南冥君都那般哄他,一直到现在他心里都暖洋洋的,此时别人说什么他都多少会听两句,于是,他就让俩仙娥带他到花园里去,他记得那有一处亭子,建得十分漂亮,打算在那作画来消磨时间。
南冥君在去婚宴的路上,路过摘云台时瞧见上面的桂花树开得十分不错,香味浓郁而不甜腻,觉得时间还早,就决定去欣赏一番,她走上那台阶,离摘云台还有几步距离时才看见那树下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如雪,他就那样靠着树坐着,双手叠在脑后,桂花落在他的衣服上,落在他那飘飘长发上,摘云台后彩云飘摇,那人就这样坐在那,他不穿华服不戴玉冠,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彷佛世外的仙人,两袖清风不问世事,十分逍遥自在。
她不记得天宫还有这般人物,若不是天族人,能有这般姿色的男子除了仙灵也就青丘了,仔细想想,仙灵除了一个仙亚流落在外就没别人了,而能在这摘云台随心所欲睡觉的,青丘所有够资格的男子也没这般胆量,所以他一定是天族人。
这么一想,此人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于是,南冥君正要转身离开,那树下的人突然开口:“窥探本座这么久就想走吗?”
闻声,南冥君立在原地顿了顿,便走了上去,只见那人已然站在了树下,正在清理他衣服上的桂花。
待清理完,他抬头瞧南冥君,见她朝自己走来的模样,像极了那位故人,待她走近仔细一看,深觉原来不仅是身形像,模样长得也很像。
他看得有些愣住,南冥君说道:“我本想来看看这株桂花,无意打扰,见谅。”
她话说完过了一会,那人才淡淡说道:“不打扰······姑娘可是无幽海二殿下?”
果然,是个人都认识她。
“正是,你是?”
“很巧,本座是这天宫二殿下。”只见他微微笑了笑,又道,“多年不见,你竟都这么大了。”
南冥君心想,原来是天族二皇子帝衡,听说这位二皇子师承元尊圣人,早已出师自立门派,被元尊赐晚星仙君,所以他才以“本座”自称。这人跟龙尊的关系甚好,他们经常见面,只是南冥君从来都不在无幽海,所以不认得他,可是看他有些眼熟,听他这么说,应该是小时候见过的。
帝衡静静地看着南冥君,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虽然眼睛看着自己,却是在透过自己看别的人。
“二殿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本座时常找龙尊喝茶下棋,听他唤你君君,不知我是否可以这样叫你?”
南冥君觉得眼前这人似乎与别人描述的不太一样,他说话很温柔,他笑起来也很好看,怎么看都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为何会别人会说他不近人情寡言少语。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到了那玉石围栏旁,轻轻念起落在上面的桂花,说道:“太子的婚宴即将开始,二殿下不过去吗?”
“君君不是也没去吗?”他这人倒是很自觉,就当南冥君同意,便自顾自这样叫起来了,“太子大婚来客众多,我晚些过去也无妨。”
“是啊,太子大婚来客众多,我父君母上也都在,我去不去其实也无太大影响。”
不知为何,她看这位天族二皇子与别的人大不相同,与他交谈的感觉很是亲切,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再怎么仔细回想都可以确定的是,她从来没有与此人有过什么接触。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转身看着帝衡说道。
只见帝衡笑了笑,走到了南冥君身旁,说道:“我曾去参加过你一万岁的诞辰,那时你还小,身边玩伴也多,那日正巧有些私事等我处理,我只是与你哥哥站在一旁瞧了你几眼便匆匆离开了。”
听到这里,南冥君想起了那年诞辰,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在南冥翼身旁站着聊天,待她再一转头,那人就不见了。印象里,那是一个身着白衣,发束玉冠的男子,与眼前这位天族二皇子倒颇为相似。
“你和你哥哥都生得美,你们的眼睛最像,每每看见都觉得你们的眼中似有一片大海,寂静而深邃,湛蓝而明亮······你们的眼睛最像······”
确实,无幽海的孩子眼睛都像海一样美,可是南冥君总觉得他说的话里还有别人。
她觉得这位二殿下多少有些不太一般,于是决定不与他聊下去了:“二殿下若不着急可以在此处多待些时辰,我得先去了,告辞。”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走到台阶前时,身后的帝衡叫住了她:“公主可否听我一句话?”
闻声,她立在那不动,又听他说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最好永远别去触碰。”
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帝衡了,此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城府极深心思极重,他所言大概是自己一直调查的那些事,就连今日让仙亚去做了些什么,他怕是都已经知晓了。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她便也没有假装听不懂:“谢殿下关心,我们无幽海出来的生来就倔,我若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谁拦也没有用。”
仔细想想,他能在此处做个逍遥神仙,必定是因为整个天宫到处都有他的人,不管帝衡是什么立场,现在看来,此人着实不简单。
南冥君突然有些不放心炎素天,于是又回到了灵鹤仙宫,从前殿找到后殿都没找到人,路过花园时听到里面有嬉笑声,走上了长廊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仙娥围着炎素天在看他画画,炎素天给她们每人都画了一张小像,南冥君从来都不知道这小子居然还会画画,也不知道到底画成了什么样,竟逗得这群小姑娘如此高兴。
只听一名仙娥用着很清甜的声音说道:“你们瞧,素天哥哥给我画得多美,我这眼睛大了一圈呢!快让我瞧瞧你们的!”
又见另一个模样很是水灵的仙娥举着自己的画像说道:“我的才最美呢,素天哥哥真是人长得俊俏画画也好,还会写小诗,我以后若是能遇到如此有才气的如意郎君,那定是修了万年的福气!”
炎素天说道:“瞧姐姐说的,我哪有那么好,姐姐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好千倍万倍的男子,到那时你可别放他走哦!”
南冥君就站在那看他们嬉闹了许久,她的手捏着自己的衣袖,越拽越紧,心中并无想法,倒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她觉得方才要把他留下来时他还那般不高兴的模样,现在看来,他倒是很乐意,完全没有不高兴。于是,她又折了回去。
炎素天在亭子里玩得开心,有一瞬间抬头时似乎瞧见那长廊处有一蓝衣女仙走过,虽然只看到了半个身影,但还是觉得有些像他家殿下,刚想追过去又被小仙娥拽下,缠着他让他画画。
没一会,有一仙娥来寻他,亭子内众仙娥见了她全都从里面走出来,乖巧地站好行了礼,唤了声:“静蕊姐姐。”
只见她走到亭子前,说道:“公子,无幽海上神叫我带您过去,请随我来。”
“过去?”炎素天放下笔,走出来问道,“去哪?”
“前去太子殿下婚宴。”
“她不是不让我去吗?”炎素天嘴上这样悄悄说着,身体倒是很诚实,跟上静蕊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