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便到了初六,前两天大师兄把海报张贴出去,也早早地给达官贵人发了贴,北平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早年成名却在盛名之时退居幕后的赵伶韵要重新登台演出了,而且唱的还是昆曲。
以往只听赵老板唱京剧,这还是第一次听赵老板唱昆曲,所以早早的商会老板和军爷就吩咐手下的人买好了票。
张庭北也是一收到帖子立刻吩咐人买了前排的座儿,又吩咐下人去备了几个大花篮和许多礼物,早早地便来到广乐园,吩咐手下把花篮在门口摆好,礼物送到后台,便坐下等着开锣,看着台上台下摆了许多花篮,礼物也是一批批的往后台搬,忙活许久。
厅里热热闹闹,人们都在讨论当年赵老板的一出祭塔惊艳众人,她扮的白娘子韵味十足,因此得了伶韵的名儿,那年她才十五岁,便成了广乐园的名角儿,许多的达官贵人逢年过节能请到赵老板唱出戏,那可是件顶有面的事儿。
只可惜后来赵圃正又收了些弟子,听说那赵伶韵自请到台后去负责一些琐事,不再登台唱戏,给师弟们露脸的机会,就此封箱,这些年那些新来的小师弟也都各个成了小有名气的角儿,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开箱了。
“你们知道吗,这赵圃正的夫人未嫁前是唱昆曲的,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气,嫁给赵圃正后封了箱,在家相夫教子,打理戏园照顾一帮徒弟。”
“这样啊,那伶韵老板这昆曲应该是跟赵夫人学的吧。”张庭北端起茶,听到身后的议论声,眼中含笑,闻了闻茶香,今儿的茶倒是不错,没有他吩咐也给备了碧螺春,想必她是收到了自己送的那些礼品。
台上开锣,平瑗自幕后走出,众人齐声叫好,张庭北端起茶示意,笑了笑,平瑗微微回笑,开始唱戏…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今儿和平瑗搭戏的是成玉和刘睿泽,成玉扮的是丫鬟春香,三师兄演的也是那书生柳梦梅引得台下叫好声不断。
张庭北坐在台下看平瑗一腔一调,韵味十足,仿佛看到了当年一曲成名的那个小女孩儿,自己都不知道看到她的一举一动,眼睛里闪着光。
这出牡丹亭演完,底下的客人们叫好声快冲破了屋顶,伶韵拉着众人给客人们道完谢,抬头看向二楼的雅间,赵如在那儿坐着,看到女儿看她,冲她点头笑了笑,一脸的欣慰。
张庭北时刻盯着平瑗,看到她看向别处,也随着她的眼神网上看,看到一个雍容端庄的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平瑗,想那应该就是赵夫人了。
待客人们散去,平瑗回到后台卸妆,看着后台堆成山的礼物,叫了青莲拿到楼上去清点,记在册子上,洗罢了脸便上楼去更衣,赵如正坐在她屋里喝茶等她,看到她进来,起身去迎她,“女儿长大了,我们的赵老板又回来了。”
“娘,您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再怎么着,也是您闺女不是。”
“是,是,你永远是娘的乖女儿。”赵如眼里带着泪,想起几年前她演完戏回到家突然说要封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听她讲完理由,怕她从此再也不唱戏了,现如今开了箱,她也就不愁了。
“娘,您怎么哭了呢,别哭啊。”平瑗拿张帕子给赵如擦了擦眼泪,“别哭了,现下师弟们也都学成了,我以后想唱戏的时候就让大师兄给我写上,不想唱的时候就在家陪您,这不正好吗。”
“是,是。”赵如擦了泪,笑着拍了拍平瑗的手,“你快去换衣服吧,我去后院看看那帮孩子。”“好嘞。”
平瑗脱下戏服,换了件白色绸子坠青色缎子的旗袍,脱掉绣鞋,换上白色的皮鞋,看着青莲放在桌上的礼品册子,挑出几件首饰给成玉带回家,这时青莲来敲门,“小姐,有人找您。”
她将东西收好,拿起妆台前的一支簪子把头发挽起,“进来吧。”
“小姐,这位是张府的小厮,说要见见您。”青莲领着一个小厮进来。
“有什么事儿吗?”平瑗看着他。
“赵老板,我们家少爷吩咐我来请您到家里去唱堂会。”
“唱堂会?”
“是啊,我家少爷说赵老板开箱,肯定会有许多人来请您去家里唱堂会,所以让我守着,等您忙完了一定要亲自见见您,请您十五那天到家里去唱堂会。”
“你家少爷是哪位?”
“我家少爷是东城张府的大公子张庭北。”说着那小厮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
平瑗看着那锦盒,想起了,这不是那天张先生送她的那个吗,原来他说的少爷是张先生。
“还请小兄弟回去告诉你们家少爷,堂会的事儿我考虑考虑,过两日给你答复,你把这盒子拿回去。”
“我家少爷说了,不管您去不去家里,这锦盒都得让您收下,这是他给您的礼。”
“那就多谢你家少爷了,回去后替我道声谢。”
“好嘞,那小的就先回了。”平瑗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后头又看了看礼品册子,那册子上记着张庭北的名儿,送了许多首饰和绸缎。
看着册子上记下的价值不菲的首饰和锦盒里的玉簪,平瑗想了想,随即叫了青莲过来,“你去把剩下的那些碧螺春包起来,我要出去一趟。”
“好嘞,小姐。”
她到后院去找了赵如,跟她说有要紧事去办,晚上回家吃饭,便带着青莲离开了戏园,叫了黄包车,到张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