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离开山神庙,鹅毛般的大雪还在洋洋洒洒的落着,陈恒大概能看到与两边略有不同的大路,赶着马儿,在雪中艰难前行。
“陈哥,你觉得望山大师的话怎么说?”青儿裹着大衣,一边钻出车厢,要坐在陈恒旁边,一边问到。
“快进去,初冬的早晨还是很冷的,中午些时候,你在出来。”陈恒说着话,随手就把青儿推回车厢。
“好吧,好吧,那我坐的靠你近点儿,现在已经不困了,心里乱的紧,想和你说说话。”青儿无奈,又爬回车里。
“我也在想望山大师的话,我们此行为小高而去,我们却应该怎么做呢?这现在在西州边塞往中州走,本就人烟稀少,又恰逢初冬大雪,所遇之人不多,我们也无需考虑太多,但再往东呢?肯定就不一样了,我们得商量商量,我们这一路该怎么处理呢?”
“我们自然是站在小高这边的,我们不能看着小高陷入危险!”
“当然,这是肯定,我们这些年的生死交情,自然是站在小高这边,他也不是轻易寻死之人。毫无疑问,我们不可能千里迢迢赶过去,只是看到了小高受人围攻欺负。”
“是啊,虽说小高的剑法武功,我是完全相信,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最好能在发生之前,见到小高,问问情况,也好能有个对策。”
“对啊,那这路途之中,我们遇到想要去东洲寻小高麻烦的对手呢?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如今,小高的事情必定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我们和小高一行的时候,多少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多少英雄豪杰,要企图翻越小高这座大山,如今除了剑法上的比较,武艺上的切磋,更多了仇怨与误会。”
“初生牛犊不怕虎,自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我们也切记不能直接出手。成名已久的高手,却也得咱们问问明白。”
“唉,到时却也难分,谁是吹牛自大,信口说说而已,谁是动着真的心思。”
“谁也无法想象,真正的敌人,总是出人意料。”
雪渐渐停了,天空依然阴沉,温度却升高了不少,青儿从车厢里爬出来,坐在陈恒旁边,眼前一望无际的荒原,眼前的远方,只有些许各式的孤石独木,全都隐藏在白雪之下,青儿看着,竟一时想不起大地原本的模样。只有回头那两道清晰的雪橇车辙,中间三匹马的脚印杂乱,显示着这孤独的车马来的方向。
“你看这无垠的荒原,就只有你我行于其间,万物不见,仿佛也只剩下你我。”
“还好有你我,而不是只有我!”
“是啊,不孤单就感觉到丝丝幸运。”
“可小高,是不是现在只有自己?”
“之前雪儿妹妹一直都陪在小高身边,直到雪儿妹妹的母亲去世,她返回他们家乡,返回师门,大概也有很多年了吧,不知她后来有没有再找到小高。”
“怕是很难找到了…”
“为什么?”
“小高一直是一往无前,如果要和他走在一起,跟不上步伐,就再也跟不上步伐了,除非他刻意等你。”
“是啊…”
十年前,北州寒武山下,陈恒望着刚刚走出的山洞,不禁感慨:
“梦想实现的感觉,真是难以置信!似梦非梦,似醒非醒。”陈恒喃喃的说道。
“真不敢相信,陈叔叔竟有如此的经历,以及如此的执念,只是这最终未能完成的宝剑,不知是否是他无法割舍的痛。”青儿站在一旁,不住的回味。
“他或许已经了解了其中的奥秘,只是距离那个完美的结局,都还差那么一点点。”仔细想了想刚才洞中的所见,雪儿补充说道,
“陈哥,我能够帮你继续寻找,和你一起,完成陈叔叔的心愿。陈叔叔在石壁上刻下的文字所说,西州的阿山山脉里,一定能够找到最后需要的东西。”小高坚定的说到。
“谢谢你小高,谢谢大家一路的帮助和照顾,真不敢想,若是没有大家,我的性命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离开家后,这一路的艰难坎坷,多亏了几位兄弟姐妹的帮扶,才让我能够寻得父亲的踪迹,一直到这里,终于在这里看到他的结局,我想也是奶奶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但是...”几人欲言又止,却被陈恒挡下。
“我父亲的梦想,并不是我的梦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奶奶不许我铸剑,不许我习武,我想她一定是见到了爷爷的结局,想到了我父亲的结局,才会如此的反对我接着走下去。听到也看到了这么多,我想,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向。”
“也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路。其实我们都明白。”高远看看眼前的几个人,而后转过视线,望向远方。
寒风不住的吹动着几人的衣角,站在如此的高山之上,望着远方被白雪覆盖的苍茫大地,在山峦积雪之间,唯有风在吹动大地,发出不同的呼响。
四人从山上步行下来,走了半日,来到了安放马车的山洞里,马儿在熄灭的篝火旁并排的卧着,看到来人,发出些许声音。
陈恒从车厢里拿出半袋干粮,分给马儿们,小高已又生起了篝火,雪儿把装满雪的水壶放在了篝火上,让火焰的热量融化着积雪,青儿拿下车里的食物,分发给众人。每个人都默默的吃着东西,没有人开口说话。
四人之中,陈恒的目标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所以陈恒的目标也是最先达到的。现如今,众人却走到了一个很奇妙的境地,或许真到了分开的时候。
陈恒从车里拿出一壶酒,倒入小杯分给众人。
“这一路以来,真是太感谢大家了。”陈恒开口打破了沉寂。
“陈哥,大家都是一路走来,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大家给我的帮助与鼓励,我都看在眼里,能够到达这里,心里真是不胜感激。虽说现在立刻说出来,真的很难以启齿,但是我在咱们四人当中,确实也是拖累了大家,这个咱们其实都是清楚的。”
高远饮尽了杯中酒,没有接话,望着陈恒静静的听着。青儿和雪儿都盯着酒杯,不做声。
“或许就此别过,不能陪大家继续往前了,虽说会很遗憾,但我认为就是很合适的选择,确实也会为大家减轻下负担。”
“没有什么负担不负担这一说的。”青儿接了一句。
“是的,大家一起很开心。”雪儿说着。
“陈哥是想好接下来往哪里走了么?”高远问到。
“我想先回一下北州去给奶奶上柱香,想跟她诉说诉说。”
“我们可能还需要向东走。”高远说。
“是啊,所以我们最好的选择是就此别过了。”
雪地上两辆马车分别奔向了东西,在雪地上留下了数行不同的痕迹,逐渐的消失在远方。
那时雪原上分开的车辙,像极了今晨茫茫雪地里的这一行行迹,只是那时是分开,现在是为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