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么?”陈庆面色阴沉,摸了摸脖间被抓出的道道勒痕。
酒局旁人皆打哈哈,说家中有事告辞,只剩他一人看街外不语。
身边卑躬屈膝的仆从忍不住打鼓,想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道:“小的去楼下几个热闹桌上问过了。”
“说!”陈庆冷冷吐出这字,恨意流露无疑。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
他倒要看看,李一是何许人也。
“这人姓李,单名一字。来镇上满打满算也就三月功夫。”仆从开口。
“哦!住哪?家有几口人?做何营生?”陈庆一口气提出三问。
“暂住街上朱郎的药馆内,是专院派遣来的见习生。不是柯城本地人氏。”仆从对答如流,显然没少在背后帮陈庆做过此类打探勾搭。
陈庆低头,独自思索,想到李一人高马大的样子,心中多少有点怵。
“少爷,小的还听别人说了关于这李一的小道消息与外号。”仆从小心开口。
陈庆瞥向他,仆从心领神会,滔滔不绝讲道:“朱郎药馆内的小药童多半与他不对付,因此在外时常挖苦嘲讽李一。最为被旁人饭余时津津乐道的,便是中看不中用,看着挺唬人,连五十斤药材都提不起。传开了就成他那方面不行,再加上他每次来饭馆食量惊人,通常一顿就是两三大汉的量,按理来说气力也应不差。好事者都称他为大虫,病大虫。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病猫而已。”
越说声音越低,陈庆眼中寒芒堆积,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岂不是嘲讽陈庆比病猫还不如,噗通一声跪地,求饶道:“小的该死!”
“起来!”陈庆也不追究仆从言语得失,心中各类阴毒计策一一冒起,既然知道了底细,就好倒腾他,不整个半死不活,他也不用在这小地方混了。
说到李一气力之事,得从李安设下的两道封印提起。
一道是李安自己灵力设下的,经过时间消磨,逐渐失效,届时会展露李一修行者的身份。
李安当时觉得不太保险,又通过颠清阴阳阵力量加了道阴阳符印上去。
后头的突发异象,两人分处两地,是谁也预想不到的。
阴阳符印是阵法里分出的一道力量,对阵法本身也是有影响的,由此也能看出李安对李一的重视。
往日李一每日都来李安宅院练武,体内的阴阳符印自然不虚额外的提供运转的能量来源,所在之处就是颠清阴阳阵的范围内,阵法会提供能量,等于是李安在李一那寄存了一道阵法力量。
可颠清阴阳阵在李安被抛出迷瘴后,不知怎的,回到了自己身上,就苦了李一了。
柯城灵气稀薄,等于没有,根本不可能从外界得到补给。
能量来源自然而然落在了李一身上。
练气六层修为,保证阴阳符印开销,有多少吸多少。
本身是封印李一实力,自带削弱效应。
现在不仅削弱,还剥削,难为李一吃不消了。
李一体内不是简简单单灵力,而是灵力与气血混合。底子再好,气力上反而越来越差了。
要说李一心中没想法,对李安不辞而别,没有怨言,是不太可能的。对自身身体一知半解的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当初李安给他服下的药的副作用来了。
来药馆三月也曾让朱大夫看过几次,每回都说他身体很好,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这又使他心急如焚。
“你这人,好没情趣!就坐在那喝闷酒,也不聊聊!”一旁女子体香传来,那女人坐得近了,宽深的双眼皮下晶亮大眼宛如有种吸力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一思绪被打断,扫了她一眼,道:“哪边凉快去哪边,酒菜管够,聊天不陪!”
“你!”女子气极,谁知道李一这么不给面子,“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余光仍时不时往李一身上送。
见李一真没理会她,心生一计,一双小脚从裙中伸出,若有若无地在桌下磕碰他的小腿。
大手一把抓住脚踝,她也没料到李一这么主动,直接上手。
过了一会儿,察觉不对,问道:“你在干嘛!”
李一没好气回道:“吃饭都不老实,索性把你鞋脱了扔了!”
“你放我下来!”女子彻底服了,李一撒手。
穿回鞋子,女人幽怨眼神看向他,朱唇轻启,道:“你当真不识我!?”
李一仔细端详了她,扔下一句:“不认识!”
女子捂额,说道:“你再想想,当初我们一块来这小镇报道的,我呆的药馆离你也就差了一百来米!”
李一脑中闪过初来此地的画面,几女一男都选择了在柯城见习,其中一个女的好像正是面前这个蹭饭的女的。
“记起来了吧!”女子摇摇头,指间一戳李一脸颊,笑道,“瞧你这记性!”
将杯中余酒饮尽,饭馆的柔光打在脸上,喝完酒粉红的双腮让人心生怜爱,憨态可掬,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前倾。
李一登时感受到肩上传来一股柔软的压力,耳边温湿气息吐露,痒痒的,“记住了!我叫曾可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饭馆。
饭馆的人眼珠子不离那道丰腴身影,直到消失在拐角,才遗憾咂嘴,心头都暗道可惜了这么个女的,怎么看对眼了那病猫。
李一被曾可人这么一搞,再留也觉得索然无味,结了账就管自个儿回去睡了。
曾可人挑逗李一的情景正好被楼上下来的陈庆尽收眼底,向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领会,先行一步出了门。
陈庆慢悠悠走在外头,不远处仆从截住了曾可人。
“你主子倒是好大架子,大晚上的叫个仆从拦下姑娘,不让好走!”曾可人伶俐话语传来。
陈庆看着曾可人背影,心痒难耐,再加上又与李一有联系,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袖中打开道古风山水画的扇子,走到曾可人面前,说道:“是本公子考虑不周了,不过我看姑娘孤身一人,夜里刁民多,实在不太方便!”
曾可人一见是陈庆,掩嘴嬉笑,玩味儿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被别人抓着领,话都不会说的陈公子!”
陈庆听到这话,脸色难看,又不好发作,平白在曾可人面前失了风度,对李一恨意更深几分,半胁迫半玩笑地一把抓住曾可人的手,道:“我行不行,你不试就知?是骡子是马,不都得溜溜!”
曾可人感受着手上的大力,佯装挣扎,怒道:“我只道别人都叫你公子少爷,好歹是个正经人家出生,四书五经也应读过,怎的这么不知礼节,像个登徒浪子,光天化日之下握女的手臂!”
陈庆一慌,差点撒手。平日都是拿钱来砸楼里的女子,哪想到曾可人这么不好对付,这话说的声大了一些,一时色心也收敛。
抬头去看,曾可人脸上却不见半分怒色,心中一动,再加刚才挣扎力道过小,手一滑,反扣住她五指,在她手心捏了捏。
曾可人笑而不语,未做表态。
陈庆了然,主动贴近,说道:“是我轻薄在先,理当被姑娘教训。”说完拿曾可人手去拍自己的脸,旁人见了,都会以为是对情侣玩闹。
“有个好去处,姑娘想必没去过。为了聊表歉意,本公子情姑娘一步,待会儿自罚三杯。不知姑娘可否赏光!”陈庆得寸进尺,另只手环向她腰,想今晚就用了她,说出此话。
两人贴的很近,曾可人由得陈庆动手动脚。
本以为事情多半要成,曾可人突然从陈庆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推开陈庆,嘴中笑骂跑开:“你个死鬼,还说不是登徒浪子!拿我与楼里那些烂肏肉对待,本姑娘庙小,容不下你这尊龙王爷,万一把你惹恼了,嘴上饶我,手脚不依!”
陈庆大急,到嘴的肉能甘心飞了?又找不到好由头再做挽留,眼睁睁看她去了。
“少爷!”仆从弯腰说道。
“放!”陈庆心情郁闷,粗鲁回道。
“您看!”仆从呈给陈庆地上捡来一物。
陈庆见了,是个丝巾娟。
离得近了,能闻到曾可人身上的幽香。
这小子也是个人精,平日也是在青楼里滚爬,遇上个曾可人,自个先把自个儿迷了眼,才被她带着走。
眼下见丝巾好巧不巧落在脚边,心中对曾可人更恋恋不舍了,深深吸了吸上面香味,看着丝巾底角字样,笑道:“原来是可人姑娘,难怪如此迷人!”
仆从低头,已经在想着明天查清了曾可人的住处后告诉陈庆,不,今晚就得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