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还不睡么?”睡眼惺忪的男孩起来上厕所,看着呆若木鸡站在门口,诡异地正对他的精瘦老者,奇怪道。
精瘦老者回过神,听着被风带动摇摆的卷帘的声响,屋外仍是化不开的雨幕,深深看了戏水楼一眼,将铁门拉下。
男孩乖巧地来到老者身边,眼睛下意识朝角落里看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叫道:“爷爷!棍子不见了!”
老者闷闷坐回椅子,塞了点烟草进烟斗斗钵中,吧嗒抽了几口,半晌,吐出四字,“天生神力!”
……
李一背负钢刀,右手持着铁棍,老远望了正门一眼,回想正门那两人说的铜门重达近九百斤,那可不是十个铁棍想加这么简单。
辨实路径,钻入小巷,几下弯绕,眼前赫然是厨屋的后门。
李一比划了下墙壁高矮,吴秀自家的矮墙与之不能相比,估量着把棍扔进去,只消跳将进去踩一下就能入了里头。
刚欲这样行动,耳边传来不甚真切声响,心下一动,门对面有人。不急着动作,耳朵贴在墙上。
雨声被剥离,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再细听,瓷碗碰撞,酒水溢撒,李一点了点,一、二、三,有三人。
思量着这铁棍扔进去,过冬的耗子都能被惊醒,更甭提三个大活人,将铁棍轻手轻脚倚在门旁。退却几步,提气一跃,左脚踩在墙上,人落在院中。
却是雨水使得地面湿滑,免不得没找着好落脚,发出些许声响。
“什么声音?”三个躲在蓬下躲雨的人其中一个警觉。
其他两个笑话他,道:“你莫非还怕那死鬼寻你不成,八成是酒香惊动了老鼠!”
那人讪讪一笑,转移话头,说道:“你俩都在这喝酒合适么?不去跟丁张武师打个招呼?”
大快朵颐的两人手一顿,马上想起了出来的主要事情,苦下了脸。
“你去!就跟丁张武师说我在外头处理血迹,你赶紧去大厅把地上血水处理掉,再溜出来喝酒!”一人对另一人说道。
那人不情不愿起身,叮嘱小改刀,看着这家伙点,给他留点酒。
小改刀笑着点头,看着支开了一人,心底想着怎么开口探探口风,不晓得少主和丁张武师在里头有没有逼问那个衰仔是谁把他放进来的。
要是把他供出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想到关于王渠一些手段的传闻,不禁胆寒。
李一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将木闩拿下,开门取了铁棍,将其插在放木闩的槽口,这才提了钢刀,朝里头走去。
酒香飘来,两个蹲在地上的人背对着他。
“哎!这抬出去的,你知道他怎么得罪了少主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小改刀轻声问道。
边上那人“呸”!一声将嘴里骨头吐出,口齿不清道:“怎么说呢!这小子和楼里一妓女相好,偏偏少主今天看上了那女的,叫她服侍。详细的也不清楚,只不过那女的服侍完少主,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虽然少主没过问,我看过会儿丁张武师就要……”说到一半,感觉渴了,拿起酒碗。
小改刀等了半天,不见边上这人回答,急得转头,看到那人碗落在地上,一头栽在碗里,没了动静。
不是吧!酒量这么差!小改刀无语,不甘心地推推那人,那人毫无挣扎地倒在一边。
粘稠的黑水蔓延开来,那入手的滑腻感使小改刀张大了嘴巴。
眼角寒光闪耀,回头一口钢刀放大。
“忙活了这么久?”丁张看着那人忙手忙脚溜进了大厅,跑到跟前,忍不住问道,“还有一人呢?”
“他在外头处理血呢”那人照着说辞道。
丁张闻到身上那酒味,就知道这俩跑到哪厮混着偷酒喝了,抬头看看楼上的王渠,脸色阴沉,低声训斥道:“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大的雨,哪来的血迹要清扫!还不快快把那货叫进来,是想掉脑袋不成!”
那人如梦初醒,又往外头跑去。
李一甩干刀口血迹,拿两人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脸上一沉,还少了一人!
第三人去哪了?李一耳朵微动,闪身入了阴影拐角。
那人跑来,见二人倒在地上,酒碗也东倒西歪,骂道:“没义气的东西!”不去细看,反倒一手抓向那酒坛子。
李一从后头揪住了他头发,那人哎哟一声,想着挣扎,脖子肌肤上起了一阵鸡皮,冷冰冰的刀口架在上面。
那人直喊“好汉饶命!”,李一问道:“你认得我么?”
余光瞄着,给吓得魂飞魄散,不正是几个时辰前抬出去的快死了的人么!
拼命点头,“认得认得!”又接着说道,“大哥冤有头,债有主!你与王渠的恩怨,与我无干呐!”
“少废话!”李一压了压刀口,道,“我说,你答!”
“里面什么情况?”李一逼问。
“大厅里散了大半,二楼的老爷儿们也都去楼上安排好的房间中休息了。王渠少主今日难得与陈庆公子一聚,照这阵势应该是要通宵玩乐!”那人老老实实回答。
李一又问,“那你刚才回去,所谓何事!”
那人苦笑,“还不是怕丁张武师事后找我们问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丁张武师不提,少主那边也要责罚下来!”
李一暗暗点头,这人说话应该能信个大半,道:“刚才说的这些,你可敢做担保,没半句虚假?”
那人道:“我要是有半句欺瞒,瞎眼烂耳,死不足惜!”
李一一笑,道:“就凭你是王渠的走狗,就饶你不得!”不待这人反应,手起一刀,脑袋落地,尸首软倒在地上。
李一弯腰从三人身上摸出自己原先的纸票子,换上小改刀的衣服,草草处理了三人尸体,朝里走去。
没走几步,两个端菜的丫鬟赶来,打着伞,眼尖看到李一的衣服,骂道:“好你个小猴儿,什么时候了在外头瞎溜转,里边菜式没了都等着你房里上新!”
李一脚步一停,两人骂完了也气消了大半,从李一身边经过,直催促,“愣着做什么!快点叫房里上菜!”
李一大手一把抓住其中一女的肩头,怀中钢刀血迹未干,直直斜着从后到前将心捅了个对穿,一旁的丫鬟双眼瞪大,傻傻站在那,看着雨水从李一脸上滑落,叫也不是跑也不是。
刀口一转,雨吧嗒打在钢刀上,李一又依法炮制将两丫鬟扔到不起眼的墙角。
耳边又有几人说话声音传来,厨屋里白布对头缝隙中能看到三四个屋里人在那闲聊。
李一上前,轻轻拂开一点,声音一清二楚。
“徐哥!你说这以后搁镇上还咋混啊!都已经这么多天没出去溜达了!”
“是啊是啊!那小子也忒狠了,第二天清早官府去收拾,章哥脑门上一大窟窿,白的红的都流干了!”
李一了然,掀开白布进了屋中。
那几人早注意到门口那人,看围布当是小改刀。
徐哥正烦着边上几人娘们样叽叽喳喳,猝不及防看到屋外进来的人是李一,视线落在淌血的刀尖上,怪叫一声,“妈也!”
李一狞笑,一阵鸡飞狗跳,厨屋就进来这口,顶上排气的窗一般人也蹦跶不着。杀得兴起,无所谓徐荣这几个破落户,还是屋里头货真价实的厨师,全给活刮了。
将七八人尸首塞到灶台底下,脱下小改刀的衣服,随意换上另一人的衣服,端着盖盖的菜盘,屋外雨也歇了。
掀开白布,天边隐有丝白光亮起,李一眯了眯眼睛,向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