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溪处,两人并坐,各有心事。
“傻大个。你要问什么?”胡琼眼神略带空洞地看着溪水温柔涉足卵石,被李安撞见,反而有种羞于见人的秘密隐藏一年多,终于公之于众的释怀感。
李安欲言又止,委实今晚冲击的信息量太大,竟不知从何问起,又多多少少要顾忌女孩子的一些面子里子。
胡琼看出他的为难,修长微卷的睫毛好上下打结又分开,朱唇轻启,娓娓道来。
林伟,将近七十。这倒是让李安大出所料,看着也就四五十岁左右,转念一想,外表风度翩翩,三十出头的金师,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些老怪一个个底子很深。
言归正传——
照林伟这般年岁,胡琼叫她林爷爷也是不为过。可按照胡家复杂的宗族关系,林伟实际与胡琼父亲同处一辈,亲疏关系更是远方的远方。
说来也奇,世事难料。
林伟儿时在山中玩耍,误坠入一地洞。
洞中有干尸裹步,干尸前留有两册古书。一般自是修行界人人皆可修的基础功法《凝气决》,另一本是药理之书。
林伟父母也算小有家底,其母闲来无事就带着林伟识字。林伟也算有些慧根,四五岁就识得寻常常用字三百有余,翻看《凝气决》也不算吃力。至于药理基础的古书,文字艰涩难懂。小孩心性,很快没了对黑暗地洞的恐惧。拿起《凝气决》,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这本《凝气决》收有练气五层的每层运转周天之法,年幼无知,读来大为振奋,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手段,想着口口相传的上天入地神通,艺人胆大在没人指导下干脆直接照着练气一层的修炼方式修炼。
打坐一时辰余,心性比寻常孩童沉稳许多,但仍然寻不得空中灵气,正要放弃,黑暗中豁然看到干尸底下有灵光闪闪,好奇抓去,一股浓郁的灵气涓涓细流般走遍全身,宛如夏日泡山泉,冬日泡温泉一样舒畅。
灵力消耗殆尽,一层也大功告成。睁眼看去,手里一块石头黯淡粉碎,化为灰粉状洒落。
原是这已故修士不愿所学失传,特意留了个中品灵石,已助得他衣钵者顺利完成纳气阶段。世事难料,枯等十余年,宝刀也生锈,中品灵石灵力不断流逝,被一孩童误打误撞进来。至少可以修至两三层的中品灵石帮林伟达到一层后便完成了使命。
林伟感受着体内微弱灵力运转,喜出望外,自以为不过如此,正打算欲练第二层,耳边传来父母呼唤。
打坐尝试纳气一时辰多,修成一层耗费两个时辰,他不自知罢了。其父母见其久不归,放心不下,来寻。
林伟偷偷踹了两本古册,煞有其事朝干尸拜拜,回应父母,在林母责备声中回家吃饭了。
自此每日都有一两时辰躲在地洞中修炼,父母起初担心,后面见怪不怪,见都按时归来,只觉孩童贪玩。
说来也奇,也许是尚年幼,又步入修行一途,识字算筹如有神助,成了附近几里每家每户口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六岁一层,日夜不缀,每日修习三四时辰,八岁半二层,十一岁三层,十四岁四层。
十八九岁,已是成人,进度卡死,任没日没夜修行,终究不能进入五层。也在这时,秀才赶考提上日程。
林伟做出了重大决定,走修行一路。
为安父母心,谎称赶考,实则踏足修行界。
地洞内干尸早在十二岁那年腐化,徒留一储物袋。
药理古书自学下一吃透,得储物袋后,又在袋中发现一本丹道古书,先学药理,是为丹道奠基。
已故修士身份揭晓,是一名炼丹师。
林伟外出,要找寻其中一个丹药的药材,可作突破四层之用。
但是世道险恶,何况修行。
空有四层修为,无五行小法术,无傍身之宝,可谓吃尽了苦头,几次差点丢了姓名,长了不少智慧。
坎坎坷坷,战战兢兢,一年后成功突破四层,达到五层。
或许厚积薄发,或许对丹道还有点悟性。即便只是适合低阶练气修士的丹药,别人上手三四个月才可成丹,一炉只产两三个丹药。林伟一炉十丹平均可达六个,至此修行暂缓,安心炼丹。
赚足了练气初期修士的钱,五层到六层,水到渠成。
复制黏贴发财路,转攻练气中期修士所需丹药,一炉五丹,成丹三个,偶尔四个,中上水准。
通过三年上手,成丹三个,四个各占一半,积累了不少财富,算是散修中日子较为滋润的一类人,才知已故修士给了他一个不小机遇。
中期到后期,第二坎。初期到中期,说是第一坎,不太难过。积累突破,药力突破,五花八门。中期到后期,是神识由内而外的过程。林伟身为炼丹师,神识比常人凝实,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破之,到达七层。
成为后期修士后,已故修士遗泽不多,只有一份后期修士所需丹方,也是个偏门丹药,算不得有多大市场。
可急坏了林伟,一来没有了竞争力,虽说练气初期、中期占了练气修士一大比例的基数,可他也需修行。
有能力炼制后期修士所需丹药的,都是竞争对手,那个不把丹方藏着噎着。
于是就步上了采购丹方的漫漫长路。
林伟资质本就强差人意,没有丹药供给,要达到七层靠自己之力,难说。何况期间炼丹,全身心投入,修行搁浅,本末倒置。
没了丹药,修行龟速,恍然发现已经快要三十岁,离家十年。
事情在八年后有了转机,意外在私密的小团体交易中得到完整的一份炼气期所需的丹方,林伟倾家荡产买下。
拿来一看,心中有数,价值比他想象中要大,不能说是丹方,甚至是传承,只不过是炼气期的流露罢了,一看就是一个大宗自给自足的流水线,小的说往上有一脉相承的筑基期所需丹方,大的说结丹、元婴,也有可能。
野生炼丹师对这些肯定心里十分向往,林伟对这来历不明的丹方没有过多思量,一咬牙,练了。修为还是七层,许久未精进,横竖是死,一个是不得寸进老死,一个是不知道何时找上门来,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找上门。
丹方后还有阴阳相交等术,看的林伟面红耳赤,燃眉之急还是修为,男女之事,来日方长。
得了丹方,林伟便少了炼丹时间,除非必要开销采购。
也算机警,没有把这份丹方上的丹药拿出贩卖,都留给自己用了。
停滞的修为松动,三十九岁八层,四十五岁九层,五十三岁十层。
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平静到瓶颈,丹药没了效果。
五十三岁十层,往后还剩两层,心灰意冷,想起少时离家的家中父母,回去看望。
村庄同龄人成了爷爷辈,父母十余年前撒手离世,村里对他有模糊印象的,对他还是三十多岁面容震撼。
只道是十九离家,自此不回,都以为路上横遭不测,遇了歹人,丢了姓名。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父亲一夜头发半白。
站在无人打理的双亲之墓,老泪纵横,其母自小教他,百善孝为先,莫争一时利,平安过一生,足矣。
林伟彻底了断凡尘,整理遗物,意外发现竟还有个远方胡家,抱着些许愧疚,打算去看看胡家状况。
来至此地,碰上三才派创派十来年,急需炼丹师。想着年岁已高,也就炼丹拿得出手,遂加了三才,坐一清闲客卿丹师,也算自在。
期间去胡家拜访,胡琼父母面对林伟到来,毕恭毕敬,无故跑出个仙师亲戚,惶恐至极。
林伟原本打算给点练气初期丹药给胡家,凡人吃了延年益寿,意外发现胡琼身具灵根,女子阴身,水灵根。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世上女子水灵根不计其数,没什么好稀奇见怪。
怪在胡琼体内阴气异常纯净,多半体质有异。以林伟半生见识,也不晓得是何体质。
善恶一年,污秽心生。鬼使神差,想到丹方上阴阳相交之术,其中有一霸道术法,采阴补阳、阳消阴长。
阳者,采阴补阳;阴者,阳消阴长。
这念头一起,怎奈得抹去?心痒痒,难消停。老奸巨猾,告父母,且年幼,择年来拜三才。父母喜,当答应。
胡琼第一年,林伟也是花足了心力,也有算成效,一年就达二层。
胡琼心中对林伟感激不已,但也察觉其对她的态度有点异样,是故消极怠慢修炼,再怎么松懈,有李安灵谷相处,就算一只凡猪,也有成效,别说是人了。
第二年林伟强制胡琼服用阴阳相交的丹药。
采阴补阳,自可不行苟且丧伦之事。
谁料短短两年多,胡琼出落得标致,修为不差,林伟离奇生了难以启齿之心,从鼎炉方方面面来说,胡琼已达标。
想到自己一生未娶,终是无知胡琼,成了林伟一己私利牺牲品,示为禁脔,沦为泄欲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