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婉致一大早又发了疯,先扯过一小婢子一顿打不说,又拉着柳清歌到院里去找劳什子簪子。吓得底下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避之不及。
柳清歌当然知道虞婉致在找什么。那支苏岳送她的簪子,还是柳清歌故意碰掉踢到虞婉卿脚下的。她是知道那簪子的来历,但旁人不知啊!依虞婉卿的性子,这么精致的簪子被她白白拾到,怎么也得戴几天过过瘾啊!
正这么想着,虞婉卿便与虞婉莲有说有笑地迎面走了过来。虞婉致抬头便瞧见那流朱簪子戴到了虞婉卿头上,心底顿时窝火,立刻快步向前走去。二话不说便给了虞婉卿一巴掌。
“啪”
那声音响彻云霄。
打得虞婉卿和虞婉莲都愣住了。
倒是虞婉致先打破了此时寂静,道:“四妹妹真是长本事了!惯会耍这种偷盗的本事了!”
虞婉卿顿时炸了毛,捂着脸怒视着虞婉致,说道:“大姐姐说话也要讲证据,怎的二话不说便动手呢?”
虞婉致冷笑一声,伸手将那支流朱簪子从虞婉卿头上取下,冷声道:“这不就是证据吗?!这支簪子可是苏哥哥亲自送给我的,怎么会到四妹妹头上?!”
虞婉卿面上不好看了,却仍然不服输:“那不过……是我捡的!”
虞婉致才不听她这一套,张口就是讽刺:“四妹妹好歹也是丞相府四小姐,若是四妹妹实在缺首饰了,改日姐姐送妹妹一箱怎么样?”
虞婉卿被堵得哑口无言。此事本就是她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虞婉莲忙打圆场:“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何必伤了姐妹之情,你说是不是啊大姐姐?”
柳清歌低着头。这位虞二小姐也是个厉害的,表面上是打着圆场,实际是在帮虞婉卿说话。这本就是一场误会,若虞婉致再咄咄逼人,不放过虞婉卿的话,就显得她多么小气。而虞婉致为了她的好名声,也不会再对虞婉卿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虞婉致面色好了许多,说道:“二妹妹说的是,只是四妹妹再捡旁人首饰时也得考虑考虑虞府的颜面。”说完,便拉着柳清歌扬长而去。
柳清歌回头看了虞婉卿一眼,淡淡一笑,也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翌日,太后在宫中办宴席,京中名门望族的千金无论嫡庶皆可参加。虞婉致一大早便开始梳妆打扮了。期间也没少对柳清歌嚼舌根子,说虞家那几位小姐的坏话。
柳清歌只是听着,不语。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宫门口,该是来早了吧!各家小姐找了各自玩伴,红的绿的粉的簇拥在一起,好不热闹。
虞婉卿头一次进宫,因而格外兴奋,一下马车便在人群中没了影儿,这瞧瞧那看看,一个“玉姐姐”一个“林妹妹”地唤着。虞婉莲到底年长些,也见过点儿世面,自然没有虞婉卿那么咋咋呼呼,她则是拉着虞婉玉四处走走看看,碰到熟人说几句话。
而虞婉致自持身份,一言不发,只等着旁人来寻她。柳清歌低着头,习惯性地带上了面纱。虽说虞婉致并不平易近人,甚至还有些居高临下,但还是有愿意与她来往的过来与她说话。
柳清歌便趁着这个机会脱身,找了个角落,将秦雪唤了出来:“秦雪,放出消息,虞大小姐人美心善,承诺送一箱首饰给家妹,果真是千年才有的奇女子啊!”
秦雪在空中回应了一声。
这时宫门开了。柳清歌来不及去找虞婉致了,只好只身进了宫。
今日宴席朴素得很,向来娇生惯养的小姐见这模样,皆以为太后娘娘不过心血来潮才有了这么个宴席。柳清歌却觉得蹊跷,宴席再怎么简陋也总该有歌女助兴才是,只怕这宴席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只见太后娘娘被一年迈的嬷嬷搀扶着进来了。底下众人皆跪下行大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安安静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再不敢造次。
太后娘娘居于殿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语气却略带威严道:“哀家心知各位都是京中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哀家将那些歌女遣了出去,至于这才艺……还由在座诸位来表演吧!若是博得首榜,哀家重重有赏!”
底下开始一片喧哗了。这样的宴席还真是前所未有。按理说在座的都是客,这样的待客之道自然不妥,但谁让主是太后娘娘呢?谁又敢去说太后娘娘的不是?
柳清歌抬头看着那位慈祥的老人,算了算日子,她似乎有些明白太后娘娘的目的了——再过不久太子夜萧然也该回京了,太后娘娘这是给太子殿下张罗婚事呢!这样想着,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她。
“清歌姐姐怎的在这儿?真是让我好找啊!”说完,云舒与柳清歌一同去见虞婉致了。
愁眉苦脸的虞婉致一见到柳清歌便立即眉开眼笑了,她拉着柳清歌的手,问道:“清歌,我该怎么办呢?论琴我不及虞婉卿,论舞我不及虞婉莲,论诗我又比不过虞婉玉。可我不想就这么输给她们那几个庶女!清歌,你得帮帮我!”
柳清歌看着她这幅嘴脸,早就习以为常了。要说虞婉致何时才有点自知之明,恐怕唯有此时了吧!柳清歌强忍着心底的恶心,拉着虞婉致的手,说道:“放心小姐,奴婢一定会帮小姐博得首榜的!”
虞婉致顿时眉开眼笑。
柳清歌好歹前世也是陪虞婉致在这宫中呆过的,自然对皇宫地形颇为熟悉。若是她记得不错,该是在太后娘娘的院子里便有一个湖心亭的。
“小姐,一会儿都听奴婢的。”柳清歌对虞婉致说道。这一点她不必怀疑,此时的虞婉致没头脑地信任她。
与此同时,虞婉莲在台上舞动着身躯,虞婉卿配乐助兴,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让各家小姐姐忍不住驻足观看。就连太后娘娘也露出了喜悦的颜色。
一曲终了,看得诸位是尤犹未尽。
“二位便是虞丞相家的千金吧?”太后娘娘问道。
虞婉莲到底胆大些,上前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
太后娘娘点点头,脸上皆是满意的神色。随后又问道:“听闻虞家还有位大小姐也是才貌出众,不知今日可来了?”
虞婉莲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自在了。她心里明白,只要虞婉致在一天,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外人谈论起虞家,总会谈论到虞婉致而非她。
正当她平复心情,要开口回答时,不远处有人惊呼起来:“你们看,那是谁?!”
太后娘娘闻声看去,不过这个角度颇有些尴尬,嬷嬷见状将太后娘娘扶了起来,尖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启驾——”
众人皆让出一条路,让太后娘娘过去了。
只见湖心亭中坐着一个人,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肌肤仿佛白雪,眸子宛若夜幕,一袭青色衣裙,抚琴轻唱《春江花月夜》,偶有花瓣飞过衬得她格外娇艳动人。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了。这样美丽惊艳的女子,可谓是世间少有。
太后娘娘不禁欣慰地点着头。柳清歌在人群中看着太后娘娘,见她这般,不禁觉得讽刺了些。原来太后娘娘心中早有人选,这场宴席不过一个过场,是否让众人心服口服,还是要看虞婉致的本事了。
可惜的是……这个太子妃,虞婉致做不得!柳清歌看着湖心亭的美人。“本宫能给你的,亦能收回”这句话,她要原封不动地还给虞婉致!
果然,有了虞婉致这一出,其他人的表演太后也再无心去看,拉着虞婉致是好一顿夸赞,虞婉致到底受过先生教诲,这点儿场面意识还是有的,与太后娘娘相处得颇为融洽。
得意便容易忘形,忘形便容易有麻烦。自那天以后,虞婉致得意了几天。几天后京城盛传虞家大小姐虞婉致温婉贤淑,还照顾家妹,送了一箱子首饰给自家妹妹。
这帽子戴得高,虞婉致是不想送也得送了。浪费了她一箱好首饰不说,还白白便宜了虞婉卿,虞婉致心里当然不痛快。可是柳清歌就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