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卧月眠云（与时俱进）
今晚天气极佳，建邺城覆盖在一夜的星空底下。灯火通明的秦淮大街上熙来攘往。莫若君在楼内凭窗俯视，一边心内仔细地盘算计画的每一个细节。
他无奈的长叹口气，早料到那两人并非池中之物，但未曾想到会引起如此之大的变数。事情失败与否，已成末知之数，非由他所操纵，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庶出的贱种，竟持有最大的筹码，突然一个意念浮上他的心头。
莫若君收拾心情夷然道“若若，备车。”
马车不徐不疾的行进，莫如君没有一点委曲求全的表情...
他带着庞若若跟随管事踏入一个别致的内院，院内两名男子似乎专诚相候，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他拱手向二人行礼道“为兄深夜到访叨扰了。”
宝屁龙回礼道“近日军务繁忙，五哥已多日未归，请大公子见谅。”莫若君点头应好。
“兄长，请！”莫如他恭敬道。
三人落座，云歆奉上糕点便候命在旁。
宝屁龙将位置摆得极正笑道“都是自己人，有得谈多好，不伤和气。”
莫如他被他不着调的话逗得想笑，面容一整道“兄长，想如何做？”
莫若君环视两人一眼，沉声道“坦白些说，我想周郎、如他支持我。”宝屁龙提起酒壶为莫若君斟满酒笑道“大公子，是要我们如何支持？”
莫若君续道“助我夺下益州！”
话罢三人都露出极有与趣的神色，宝屁龙心知莫家并未载入史册，益州刘璋到公元二百零八年才投降曹操，但直接反驳这场和谈必然告吹。心念一闪沉声道“大公子，此举需谨慎，张修十万余众教徒也被苏固赶出了汉中地区，被益州牧刘焉招降，虽然刘焉已死刘璋温仁，但以现在我们手上的现在的筹码还不是刘璋对手。”
莫若君笑道“既然是一家人，为兄就不说两家话，我与沈弥、娄发、甘宁等将军谋划此事已久，起事之日必是手到擒来。”
宝屁龙大为惊懔，心叫不好，莫若君掀出底牌，那今夜的谈判已成死局。
莫如他夷然道“兄长。希望如他如何助你？”
莫若君正色道“炼铁铸器之法。”
莫如他续道“兄长，此法孙郎已然知情，如若泄漏出去，饶有差池恐怕会动及莫家根基，不如我将从中所得全数交于兄长？”
莫若君嘿嘿冷笑，大是不满“即日我拿下益州，何惧区区孙策。”
宝屁龙权衡轻重，断然道“如若大公子入主益州，这炼铁铸器之法，周瑜定当双手奉上。”这一番话软中带硬，先后主次明确。但却使自己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莫若君略一皱眉，心思些许夷然道“可以！但你以何保证不从中坏事？”
宝屁龙往前一步，搭着莫若君的肩膀，丝毫不虚伪作态笑道“大公子，破坏此事与我和三公子没有半点好处，为表示诚意袁术大帝那批兵器，周瑜必当竭尽全力助大公子成事。”莫如他心知事已谈妥，暗赞周郎办事严谨，处处小心，所应之事全在计划之内，兄长还不得不买账。
莫若君举杯笑道“好！”宝屁龙、莫如他轰然响应，尽饮一杯。
此时庞若若移步对宝屁龙躬身为礼，态度尊敬，并接过手中的酒壶为三人斟酒，她一举一动都是风姿优雅，令人目不暇给。
三人又喝了一会酒，这时气氛融洽得多，各人神色轻松恍如久别老友，直至深夜，这才散去。
......
平和宁静的夜晚，四周寂然无声，只有夜虫偶尔卿卿鸣叫和溪水流动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宝屁龙靠在土坡上转头望向眉宇深锁的鸡哥笑道：“不用紧张，我们只负责接货送货。”
鸡哥正色道：“我始终不放心那些神棍。”
宝屁龙猛然立起身子问“老莫调了多少人过来？”
云歆轻声道“公子让我带了两百暗士。”
宝屁龙心中大石落地仰望夜空夷然道：“他如不仁我便不义，怕毛。”
此时二十几道黑影，正团团把山涧旁的几个白色军帐围住，在带头的指挥下，黑影们纷纷扑至军帐近处，占取有利的位置，静待着一场屠戮的来临。
火光掩映，杀恶升腾。
哗啦一声，随着卫兵落水的声音响起，道道黑影平飞而出，蓄势待发的刀矛剑斧，直扑军帐而来。霎时满场寒光血影，嘶叫连连。
不费片刻功夫，不闻半点声息，再无任何动静。
响声传入宝屁龙和鸡哥耳内时，已非常微弱，但他们依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是兵刃杀戮的声音，宝屁龙从土坡探出头去，看到那些白色军帐上一道道鲜血迸溅的而成印记，心中一懔立即把头缩了回来。
直到再没有半点声音，一切归于平静，他才带领众人走下土坡，军帐内的十几名兵卒，东倒西歪的横在地上，鲜血在地面的凹坑里汇集，挤出地下的空气形成密密麻麻、大小不等的血泡。
入目的情景，令宝屁龙胃内一阵翻腾，他快步走到溪边，将手伸入水里，一阵清凉柔软的感觉，让他平复不少，但当看清自己手中的红色的溪水，他开始不停呕吐，直到只能呕出黑色清苦的胆汁。
黑衣带头人取下头套轻蔑的笑道“周郎果真美姿颜。”
宝屁龙抹干嘴，转头看着被火光映出的那张血红色的笑脸，心中涌出无名怒火，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起身拱手苦笑道“让张道师见笑了。”张修冷哼道“可笑至极。”说罢右手一挥，与身后二十几道黑影瞬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极之可笑！
宝屁龙心知今夜输得彻底，自己最大的弱点全然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之下。
他出生在和平年代，在文明社会受着高等教育，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正确的三观（价值观、道德观、人生观）让他对摧残和杀戮产生出与生俱来畏惧和憎恶。
这是两个时代的差距，也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宝屁龙忽然想起莫如他口中的“神使严谨”，他突然明白在这样的乱世中想生存下去，绝不能再让杀戮成为自己的弱点。他挣脱鸡哥的手，再次往军帐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