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璃有些无奈地看着抱在一起的零和瑞依斯那。哽咽声已经没了。
铁制的锅中已经散发出了炖菜的香味，然而林璃却没有什么食欲。
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哪还有食欲。
于是林璃就那么看着两人撒狗粮。
锅里的水都快被蒸干了，零和瑞依斯那依旧抱在一起。
瑞依斯那就好似感受着零给她带来的充实和温暖，不愿分开。
嗅着空气中的焦糊味，零终于意识到锅里还有炖菜。
零急忙拍了拍瑞依斯那的背脊，轻声对她说：“锅里还有菜呢，觉得不够待会在继续？”
瑞依斯那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已经没事了。”说着，从零怀中抬起头来。
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
但确实已经不哭了。
他就担心瑞依斯那一直沉沦在那份自责之中。
零松了口气，急忙掀开锅盖。
……
一滴水都不剩。
里面像蘑菇、萝卜这类蔬菜全都披上了黑色盔甲。
彻底糊了。
零看着锅里的蔬菜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两人说：“要不今晚随便找点东西糊弄一下好了。这菜都糊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一直抱在一起，连煮着的饭菜都不顾一下。”林璃看着零两人无奈地说。
“呃……”瑞依斯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倒不是没在人前秀过恩爱，但是在像林璃这类人面前还是第一次啊。
就跟看着大姐姐跟别人撒娇一样。
想着，瑞依斯那娇嗔地瞪了零一眼。
零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能怪他？
不过零也和瑞依斯那呆在一起整整八年了，不算还不是恋人的前两年，也有六年了。
说哪些话会招来瑞依斯那的不快他可是清楚得很……
零叹了口气，他没想到瑞依斯那整整八年都没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
零站起身，转身走入树林的阴影中。
在走进去之前还不忘对两人说：“我去找点吃的，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吧。”
林璃看着远去的零，屈起膝盖向瑞依斯那问道：“那个，瑞依斯那？”
“嗯？”瑞依斯那有些疑惑看向她。
红肿的眼角、柔弱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林璃看着这样的瑞依斯那微微愣了愣神。
在瑞依斯那疑惑的眼神中愣了好一会儿，林璃才回过神来。
林璃故意咳嗽了两声，对瑞依斯那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怎么有这么可爱又美丽的人啊。
自卑了。
“你是说……”瑞依斯那也屈起膝盖，双手环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说，“我和零么？”
林璃：“嗯。”
瑞依斯那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零有一部分能力值是在死斗中提升起来的对吧。”
林璃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死斗。”瑞依斯那仰起头，看向那浩瀚的星空。
林璃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瑞依斯那又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对林璃说：“你觉得在战场上的战斗算是死斗吗？”
林璃看着瑞依斯那，又一次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瑞依斯那说，“因为在战场上会死人，每一个人都要做好死亡的绝望，但绝大部分士兵都不是一个人，心中的杀气与戾气也只是针对敌方，他们的心中依旧是有着依靠。”
“但是。”瑞依斯那接着说，“零不一样。他所经历的死斗就好似一片战场，场上有着成千上万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敌人，你必须杀死每一个你见到的人才能活下来。”
“啊？！”林璃惊叫了一声。“那也就是说……”
“是的。”瑞依斯那点了点头，“零从那片战场中存活了下来，他直接或间接地杀了所有人。”
“这……”林璃有些惊讶了。
“三个月。”瑞依斯那有些悲伤地说，“当时他只是八岁，就要在三个月里把那片战场里的所有人都给杀了。”
“什么？！”林璃彻底震惊了。
“我是在他走出那片战场之后认识他的。”瑞依斯那说，“你知道么？我当时是跟着我爸妈过去的，把他带入那片残酷的战场的组织被我们捣毁了，然后我们就看见了他。”
“当时的他浑身浴血，手里还握着一把从地上捡来的石头拼凑成的小刀。身后都是同年人的尸体，动物的残骸，遍地是血。”
“他看向我们的眼中还带着血光和杀意，那浓厚的杀气和戾气几乎都要让我和我的父母站不起身了。他的眼神甚至比野兽还要恐怖。”
“当时我的父母看见他，是很震惊的，那个组织的惨无人道是人人皆知的，每一个刚刚带入时的小孩都是六岁，他们要经过两年的封闭式教育，然后就要迈入那片尸山血海的战场。”
林璃愣愣地听着。
“没有一个小孩，能在里面活过三个月。因为他们在那片战场之中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没有友情，没有信任，有可能上一刻你们还是同盟，下一刻你的同盟就会拔出武器从你的后背狠狠刺入。”
“你能想象吗？”瑞依斯那的美丽眼眸满是哀伤，“零是唯一一个从那片战场中存活下来的人，他当时只有八岁啊，他到底要舍弃多少东西才能从那片战场存活下来啊。”
林璃沉默着，不发一语。
“他的存活几乎会让那个社会震动，尽管不像魔族社会那样以实力为尊，但像零这样的小孩几乎立刻就会吸引到整个社会的注目。”
“当时没人能收养他，因为没人能取得他的信任，他对所有人都是敌视的态度。当时那些大人物又逼迫着我父母尽快处理零。如果不能掌握在手中就毁了他。”
“但我的父母又哪会这样做，他们选择悄悄地找人收养他。但每一个前来收养他的人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失踪了。”
“之后，”瑞依斯那咬着牙说，“一家莫名来路的人收养了他。”
“阴谋？”林璃有些疑惑地插话道。
瑞依斯那摇了摇头，说：“不是阴谋。因为那家人的的确确十分善待零。”
“之后，零一直就跟那家人呆在一起，”瑞依斯那说，“我再跟零见面，已经是一年后了。”
林璃认真地听着。
“当时我是去上人族的一所学校，”瑞依斯那情绪低落地说，“而那家人的小孩原本不在那所学校，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零一起来到了那所学校。”
“当时零已经不像我当初见到的那样了，随和、开朗、帅气，当初入学的时候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影子。”
说着，瑞依斯那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幸福的笑容，“当时的他真的很吸引人，不只是我，同年级很多人都很喜欢他，甚至还有一些高年级的人。”
林璃的嘴角抽了抽。
合着这是在炫耀？
话说我一开始问的啥来着。
瑞依斯那接着说：“但是，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从那份阴霾中走出。准确地说是不可能从那份阴霾中走出来。”
林璃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问：“为什么？”
瑞依斯那并没有回答林璃的疑问，“他入学一年后，我们那所学校举办了一场大赛。”
“而一战斗，他的问题就显露出来了。”
瑞依斯那有些阴沉地叹了口气，说：“他把对方给打成了重伤。而这场大赛是不允许伤残的。”
“他一进入战斗状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阳光的气质变得分外阴冷，刀刀都朝着要害攻去。”
林璃：……
“哪怕是打成重伤，零也是已经留手的了。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收养零的那对父母也竭尽全力把零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零也因此而申请不再比赛。他本人也表明了不想在战斗的想法。”
“但是，”瑞依斯那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愤怒，“却有人在暗地里给零使绊子，逼迫着零上场比赛。”
“使绊子？”林璃问，“为什么要给零使绊子？”
“零没跟我说过，”瑞依斯那摇了摇头，说，“所以我也没问。不过有人给零使绊子确实是真的。”
林璃苦笑了一下，说：“为什么？”
“因为如果零战败了，”瑞依斯那有些淡然地说，“那么赛方就会找遍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让双方再战，直到零赢了为止。”
林璃有些震惊地叫道：“观众是傻子吗？！选手是傻子吗？！”
“你以为没人投诉吗？”瑞依斯那苦笑了一下，说，“倒不如说绝大多数人都投诉过。因为这种事，零的声誉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林璃：……
林璃：“你和零就没有跟别人说过原因吗？”
“当然说过。”瑞依斯那淡然地说，“但又有谁信呢？反而容易被污蔑成骗子。”
林璃说不出话来。
“每一场比赛零都战得胆战心惊，竭尽全力不去伤害到对方。”瑞依斯那声音压抑，悲伤地说，“败了就要重来，又不能真冲着赢出手，零真的打得很辛苦。又因为惹了众怒，对手会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来对付零。”
“不过即便打得很辛苦，零最终也还是快要结束这场黑暗的比赛了。”瑞依斯那苦声道，“可谁又想到，零半决赛的对手居然会是收养他的那家人的孩子。”
林璃震惊了。
“那、那家人的孩子实力怎么样？”林璃半带着期盼地问道，“他应该认输了吧？”
瑞依斯那低下了头，刘海的阴影下看不到表情。
“到底怎么样？”林璃有些急促地问道。
“死了。”瑞依斯那有些哀伤地说，“他死了。”
林璃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他死前说了句，”瑞依斯那说，“‘你的罪孽就让我来结束吧。’”
林璃：……
林璃有些悲伤地说：“他死了，零的罪孽不是会更深重吗？”
瑞依斯那淡然地说：“比赛最终的决赛，对手是人族社会的皇太子。”
“什么？！”林璃震惊地叫道。
“对的。”瑞依斯那有些哀伤地说，“就是人族社会的二皇子，除零以外的全校的最强者。”
林璃：……
“恐怕这一切都是人族国家的皇太子安排的。”瑞依斯那说，“经历过那种死斗的零是个变数，二皇子又是皇太子的眼中钉。零的恩人则发觉了这一点，于是用自己的死来阻止零的前进。”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林璃有些低落地问道。
“没有了。”瑞依斯那说，“这个办法也不算是办法。因为赛方还是找了个理由让零继续前进。”
“什么！”林璃大叫道，“那二皇子也是个‘粗口’吗？！这明显的死局还凑上来。”
瑞依斯那苦笑了下，说：“没打过谁又知道谁厉害呢？谁又服谁呢？更何况是这种一出生就众星捧月的。”
林璃紧紧抿着嘴。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瑞依斯那说，“我们可以逃。”
“啊？”林璃猛然发觉，抓住瑞依斯那的肩膀说道，“对啊，你们为什么不逃呢？！”
瑞依斯那叹了口气，说：“冷静点。”
林璃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但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瑞依斯那。
“这就涉及到我们的隐私了。”瑞依斯那说，“零有些东西是必须隐瞒的。所以不能跟你说我们不逃的原因。”说着，瑞依斯那认真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后来把那个二皇子和皇太子都杀了。包括他们的属下。”
“然后我们就结成了情侣。”瑞依斯那看上去头头是道地说道。
林璃终于想起来自己问的问题是什么了！
林璃感觉说不出话来。
瑞依斯那微笑着，眼含深意地看了林璃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