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舟此时真的好不乐哉,一手拿着薛北贤给她的点心,一手拍着薛北贤一个劲儿地说着薛北成的不是。
“皇兄原来不是这样的。”薛北贤看着李晚舟,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挡让他插上了话,“他小时候还是挺开朗的,虽然有时候有点拽,有点显摆。”
李晚舟想着薛北成小时候教她武术的样子,心里难免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被封了太子,他心里知道自己要担的太多了,慢慢也就变了,成年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彻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李晚舟很自然地接过了薛北贤的话,“你皇兄现在有时候不是也挺爱显摆的吗?”
想到之前薛北成在槐树和船上悠哉悠哉的显摆模样李晚舟恨不得把手里的点心碾碎成渣。
皇兄不是早就改性子了吗?“显摆”这个词已经多年不与他扯上关系。
薛北贤听见李晚舟说这话,心里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一股子不安,眼皮也跳了跳。
他现在很想告诉李晚舟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上薛北成,但他现在又能以什么身份呢?李晚舟的好兄弟?
那多多少少会有些奇怪吧。
薛北贤想了好久,才组织好自己的措辞:“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你对他什么感觉?”
“不知道,”李晚舟想了想,“但是有时候他莫名会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我们才是一路人,可又是一条路上站在两头的陌路人。不过你放心,”李晚舟看向薛北贤,眸子里闪耀出的流光溢彩将薛北贤整个人给吸了进去,“这场闹剧般的婚约,会在狩猎大会之后结束,我想以后我看见他,只有他登基那天,众臣参见吧?”
“下来,前面就是四弟的府邸了。”薛北成清冷的声音从马车的帘子外面传来,直接打破了李晚舟和薛北贤身边围绕着的奇怪气氛。
李晚舟撇了撇嘴,心里明白接下来她还是要向皇族的其他人演戏,也不能说些什么,不情不愿地看了薛北贤一眼就下了马车。
她如果一直骑马到黎国西部,自己的屁股会不会直接裂开啊?
没办法,这个劫难她李晚舟是不得不过了。
李晚舟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却在准备跨上马的瞬间,被一大手拦
揽腰抱走,又拉回了马车里。
李晚舟被揽得在空中转了个圈,这突然的举动让她一下子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过还是薛北贤对她好,不忍心让她骑马,又把她给拉回了马车。
“咱俩不愧是兄弟,要是你皇兄有你的十分之一,他还至于那么没有良心?!”李晚舟说着,视线往下,看见薛北贤的手还揽着她的腰,甚至还有了收紧的趋势。
“那个,薛北贤,你已经把我拉回来了,可以松手了,可以松手了……”
“我没良心。”
这清冷的声音如魔音贯耳,一下又一下轰击这李晚舟的头颅。
腰上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估计她的骨头要断了。
适当狗腿,有助于生存!
“我说太子殿下您没有良心是因为您的良心都溢出来了,溢到百姓心里去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用词错误吧!唉,疼疼疼疼……“
李晚舟觉得,她人生中的狗腿高光时刻,就应该是遇到了薛北成之后吧。
薛北成冷哼一声,松开环在李晚舟腰上的手,退回到马车的里面坐下。
“一会儿别人来了,演戏。“
李晚舟乖巧地应了一声,不敢过于靠近薛北成,于是整个人蜷在马车口边,闭嘴不说话,偷偷地掀开帘子一角,望着马车外热闹的人来人往。
远远地驶过来一辆刻有彩云的马车,后面跟着一队人马,薛北云轻轻地抓起帘子一角,露出了他颓废又病态的一张白脸。
“二哥,三哥。“
薛北成和薛北贤应了一声,然后薛北贤很自觉地把自己的人马驶到了薛北成的人马后,而薛北云的接着他。
过了一会儿,李晚舟又看见一辆刻有钟鼎的马车带着一队人马而来。
马车里的人好像远远就望见了薛北成的车,直接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向着薛北成的马车走去,逼得整个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李晚舟看见来者是薛北钟,立刻就把帘子给盖了回去,不想见他的模样。
“二弟,晚舟没有跟着你来吗?“
隔着帘子,薛北钟语气油腻腻的程度仍像是直接贴在李晚舟耳旁那样让人作呕。
薛北成看了一眼李晚舟,连帘子也不掀,淡淡地回问着:“晚舟如今是我为入门的妻子,大哥问晚舟是不是不太妥当?“
薛北钟听见薛北成说这话,脸上的笑意漫得更开了。
“以二弟的性子,没有几个女人能接受吧?现在晚舟是你未婚妻,可不代表以后仍是。“
薛北钟回过身,向自己的随身小厮抛过去了一个眼神,小厮会意,从马车里掏出一盒凤梨酥递给薛北成的车夫。
“我听闻晚舟爱吃甜食,特意带过来的。“
鬼要吃你的东西!
李晚舟想着,眼睛却不断瞟着薛北成,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或者说是演戏到底能真实到什么程度。
薛北成的眸子里也看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剥开马车帘子的一小角,往外迅速地扫了一眼。
李晚舟还没有弄明白薛北成是什么意思,只见薛北成直接起身,迅速地下了马车。
薛北钟看见薛北成居然下来了,还以为自己恼怒了薛北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薛北成谁也不理,大步走到了路边的一个小贩面前,看了一眼小贩卖的是些什么,伸出手指分别一点。
“这些,这些,这些,这些,我要了。“
小贩认出了薛北成,紧张得有些哆哆嗦嗦,把薛北成说的那些东西还算利索地全分别打包了起来,然后看着薛北成甩给他的一块银锭,直接给吓傻了。
薛北成拎着大包小包,远远看去,他高冷的样子,就像个误落凡间又被人逼着去碰凡间世俗,被迫去买菜的天神。
路过的一个皮肤黝黑老人被薛北成这副模样给惊到了,硬生生地撞了下薛北成,然后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薛北成也不恼,腾出只手把老人给扶了起来,淡淡地冲老人笑了一下。
老人冲薛北成感激地笑了一下,用手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襟,然后快步离开了。
薛北成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车夫坐处旁边的空处上,冲着马车里说:“是我考虑不周,忘记带你喜欢吃的甜食。“
李晚舟一听这话,惊讶地掀开马车门帘,看见薛北成刚刚提的大包小包里,全是各式各类的甜食。
她李晚舟还是低估了薛北成的做戏能力。
李晚舟故作羞涩地甜甜一笑,将那些包裹拖回了马车里。
薛北成看见李晚舟又隐入马车里,直接伸手夺过仍手足无措的车夫手里精致的,装有凤梨酥的甜食盒子,把它又塞回了被薛北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举动惊呆的薛北钟手里。
“多谢大哥关心,我记得惠妃也喜欢吃甜,不如送给自己的母妃。“
说完薛北成就钻入了马车,示意车夫接着行驶,留下薛北钟带着像便秘一样的脸色,站在了原地。
薛北钟的小厮晃了他好几下,薛北钟才恶狠狠地盯着薛北成的车,上了自己车,将人马插入到薛北成的和薛北贤的之间。
李晚舟坐在车里,欣喜地抓起包裹里的一小块甜食丢入自己的嘴里。
“我说买给你的?“薛北成坐在马车最里边,看着李晚舟的动作,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是你考虑不周,没给我带甜食吃嘛?“李晚舟嚼着嘴里的东西,有些含糊地问着。
“我说没给你带,又没说要给你吃。“薛北成直接把眼一闭,把嘴一张,“来履行你的义务,喂我吃。“
“你是没手没脚嘛!这么大个人了……“
“飞鸽传书……“薛北成插话道。
适当狗腿,有助生存。
李晚舟瞬间换上了专属于狗腿的笑容。
“哎呀太子殿下,您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甜食啊,要不我都喂给您吧!来,张嘴,我给您接着碎渣,别掉在您金贵的衣裳上。“
李晚舟嘴上那么说的,脸上那么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个快狠准,直接把一整个包裹里的甜食全倒进薛北成的嘴里,也不管薛北成被呛得咳了出来,以及自动忽略薛北成恶狠狠却又掺着少许“大侠饶命“的眼神。
“您慢点,别噎着,不够再添。“
……
皮肤黝黑的老人走远了一会,回头一看,发现浩浩荡荡的皇族车队早已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老人侧身进入了一个隐秘的胡同,伸出手往自己身上一挥,一股黑光围绕着老人周身,等到消散后,老人竟变成了那个黑袍男人。
男人口中默念着什么,面前的环境从隐秘的胡同,瞬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颜色却是蓝黑色的汪洋大海。
男人从衣襟里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块手帕,一块绣有歪歪斜斜的大雁的手帕。
刚刚自己用了点灵力,才能顺利拿到这块手帕。
男人望着手帕许久,然后就毫无眷恋地将手帕丢向这片大海。
接着男人又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有一道像银丝一样的光随着他手指的抽动而逐渐脱离他的头脑,最后这光被完全抽出后汇成了一个小光球,被男人也随着手帕而推入了大海。
大海被丢入手帕和光球后,倏然卷起了千层海浪,向着男人拍打而来,却又在靠近海岸边际时,又整个回弹回海里。
“沧溟之海,我以魔族魔尊的身份向你寄托物品,寄托情感!“男人高举双手,向着大海喊着,“我会在带回司夜神到此处的那一刻取回,我愿使我的生命缩短,成为这次寄托的交换,缩短至我带回司夜神回此处的那一刻!“
在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沧溟之海整个又都平静了下来,好像刚刚的疯狂完全时常假象,它仍像平日一样流动着。
男人看着沧溟之海,眼中好像突然就少了些什么。
一团黑气从远处飘来,停在男人身边化作了人形,身着黑色铠甲,单膝跪在了男人身旁。
“魔尊,元辰的确如您所说,我们该怎么办?“
“先不管,“男人回着,“人你查到了?“
身着黑色铠甲的人点了点头。
男人眯了眯眼睛,望向沧溟之海的更远处,好像那样就能看见它的主人一样。
……
薛北钟的车队与大流汇合后,流月公主的与他们汇合后,流月公主居然整个人差点跑到了薛北成的马车上,在遭受到了薛北成的拒绝后,隔着车帘,愤愤地看了李晚舟一眼。
皇家的车队在皇宫门口与皇帝的车队汇合后,这才彻底完整,向着黎国西部的山脉行去。
皇帝下令这次路途过于疲惫和漫长,在到达目的地前,没有特殊情况就不天天搞没有什么用的的每日会见了。这个决定引得车队的每一个人都连连叫好。
车队行了一天,最后在早已布置好的一家安全的,空间巨大的客栈内歇了脚。
大家都累得要死,薛北成看李晚舟昏昏欲睡的样子,大发慈悲没再怎么刁难李晚舟,放她去睡觉了。
李晚舟和薛北成因为还没有成亲,自然被分到了两间房内,但是是相邻着的。
薛北成白日被李晚舟塞了太多的甜食,到了入睡前嗓子疼得厉害想要喝水。然而喝着喝着,房间里的水都差不多喝尽了。
三更半夜的,他也懒得再麻烦别人,于是自己就爬上了床,想着能不能睡着。
刚要闭上眼睛,却突然想起了李晚舟的手帕——自己已经都当变态那么多次了,为了做个好梦,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于是薛北成起身到自己白日穿的衣服旁,摸索了半天。
摸来摸去,就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难道是丢了?什么时候丢的?
薛北成坐下来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了那个皮肤黝黑的老人最后不自然的捋衣襟的模样。
完了,手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