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下后,张灵婷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你们这里看起来比我小区好多了,绿化一看就是有定期修剪的,不像我们那边,杂草丛生好多年了都没人来除,还有你们这里的居民娱乐设备看起来比我们那边也新多了,我们那边都是锈迹斑斑,都没人敢玩。”
“...嗯,是吗。”林宇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用手挠了挠后脖颈。
张灵婷想着他也不会接话,这样纯属是为难他,便收住了这个话题,指着桌上的饭盒说道:“你快点打开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林宇鸿点了下头,眼睛瞄了一眼张灵婷就立马低下头来,双手解开塑料袋,取出里面的饭盒和筷子,又看了一眼张灵婷,这才打开饭盒盖,拿起筷子,机械般地夹了一口。开盖、拿筷、夹饭这些本该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在林宇鸿这里都演绎成了一种慢动作的扭捏,张灵婷在一旁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他应该是在害羞。
“哎,你吃一下那个炒白萝卜,很好吃!”张灵婷单手撑在石桌上轻松地说着。
林宇鸿听着便夹起一片白萝卜瞧了下,切得很薄,晶莹通透,往嘴里咬了一小口咀嚼着,随后点点头道:“嗯,真的很好吃,没炒烂而且都入味了。”
“是吧,我妈的厨艺不赖,”张灵婷自豪地笑了下:“那你多吃点,看你吃这么小口,我还以为食物不和你胃口。”
“...没,”林宇鸿尴尬地笑着,夹起了一块炒肉往嘴里放,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道:“那你自己吃了没,没有的话,你吃这个吧。”他说着就一手从饭盒里夹起另一块炒肉,一手在下面隔空托着,将肉递到张灵婷嘴边。
张灵婷被林宇鸿这般猝不及防的‘操作’惊得缩了下脖子,瞪大了眼珠,抿紧了嘴,眼前这个动作是这般得温柔,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是那得地温润,仿佛这一刻全世界都可以为之而倾倒。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眼睛频繁地眨着,快速地说道:“我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林宇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不妥,也立马把手往回缩,低头,快速地把刚刚夹的那块肉往嘴里放。
张灵婷佯装咳了一声,脚不自觉地抖起来,脑子在飞快地转速:接下来说什么好呢?
随即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场面,她随口说道:“你天天都是去店里吃饭吗?”
“......”林宇鸿手里的筷子停滞了下。
张灵婷也立马意识到刚刚问错话,内心叫苦连天:我这个嘴啊,本来想着找话打破尴尬,这下好了,越尬了!想着便颦眉闭了下眼。
“嗯,我午饭和晚饭大部分是在外面吃的,偶尔有时间的话会自己煮。早饭的话,”林宇鸿用筷子杵着饭,顿了下说:“早饭我爸有时间的话就会煮,没有的话,我一般也都是直接下去买了吃。”
张灵婷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他会回答地这么详细,会把早中晚饭都给自己讲,又或许他是在诉苦吧。她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
林宇鸿说完这些,往嘴里大口地塞了一口米饭,继续说:“我10岁那年,我妈,出车祸了,”讲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泛红,眼神举止似乎都是在掩饰着内心的痛苦一样,接着说:“医院判定成了植物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两三口。
一旁的张灵婷听得很动容,也难得林宇鸿今天会打开话匣子和自己说这些。她想着这些东西林宇鸿自己一个人肯定憋了很久,而且他内心深处肯定还藏着某些他还无法释怀的东西,这些东西一定折磨了他很久。想到这,她正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就这一句话,也没有说为什么。
林宇鸿也没说,只是嘴角往上勾,露出一个阳光的笑,他明白张灵婷为什么说这句话,也知道这是张灵婷的承诺,承诺‘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我不会说出去。’这一刻,他感觉,他的世界里不再是只有他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也带着一束阳光来照亮自己的世界。
夜幕下,凉爽的晚风里,柔黄的灯光下,两个少年正在一点点互相地打开对方的内心世界。
市某一医院里,林宇鸿的爸爸林恒提着公务包走在明亮的医院走廊上,在病房号1302门前停下,推开了房门,病房里一位护工正在往躺在床上的人的鼻子里拿出插鼻胃管。躺在床上的是一位女性,双眼闭着,鼻梁秀挺,有着一张标致的嘴唇。仔细一看,脸颊的肉都微微塌了下来,消瘦得很。
护工正打算拿湿毛巾擦拭病人的脸部。
“我来吧。”林恒将公文包放在病房里沙发椅上,接过护工手里棉布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