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明虚露出一个讥讽又残忍的笑容，说道：“看来你的眼神不太好呀！换个样子就不认识我了！”
“你是刚才的蚌妖！”黝黑男子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明悟。
他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虽然不知道对方有多么强大，但是从未见过的化形妖怪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周围的其他人也在颠簸的船只恢复平静后，拿着武器爬了起来。
他们聚集在黝黑男子的周围，身体微微颤抖，紧紧地握住武器，警惕的看着海面上的人影。
即使他面若少年，也掩饰不了他带来的强烈威胁。
这是他们遇到的最为强大的敌人，之前轻藐视为货物的讨论和活捉的妄言好像寒冷的笑话。
沉重的空气，无声的沉默，加深着他们内心深处的紧张和畏惧。
“轰——！”
一颗炮弹越过海面在明虚的前方炸响，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轰——！”
“轰——！”
“轰——！”
接二连三的轰鸣响彻海域。
火光四射，水花乱溅，烟雾升腾，遮蔽了明虚的身影。
这是另一艘捕妖船的火力支援和掩护。上面的旗手不断的打着撤退的信号。
黝黑的男子见状连忙指挥众人开船远离。之后，回过头，遥遥望向明虚之前的所在。
几十息后，炮鸣停止，烟雾散去，完好无损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明虚立在海面上，缓缓地散去法力的屏障，让眼前的水幕倾泻而下。
他负着双手，注视着远去的两艘船只。
“想逃吗？”
“你们又可以逃到哪里去？”
“海域可是我的主场！”
……
全速前进的船只排开海浪，破开狂风。受损严重的船体发出超出负荷的“嘎吱——”“嘎吱——”声，让人心惊胆战。
躲在船舱里的宋长老。在之前的颠簸中，撞得鼻青脸肿，跌跌撞撞的走到甲板上。
正好看到黝黑的男子和其他人正面色凝重的看着海面，如临大敌。
“那个……”
刚准备询问的他，在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下，把未落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不追来吗？”
“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避开刚才的炮击，追上来。再掀起一道巨浪把我们拍入海底。”
“这是什么？不屑？怜悯？还是猫捉老鼠的玩弄？”
黝黑的男子心中一道道疑惑升起。眼看随着船只的航行离的越来越远，直到肉眼里的身影如同小点般消失。
“这就放过我们了？”
眼看之前落下的四艘普通船只出现在视野里，向他们打着招呼。他们也马上就要离开污染的海域，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错愕，不可思议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底升起。困惑中带着逃脱升天的放松和惊喜。
六艘船只汇合在一起狼狈的向远方的海域逃去。
两艘狰狞的船只埋头赶路，面对另外四首船只的询问信号默不作声。
“呵——！呼——！”
“呵——！呼——！”
宋长老坐着甲板上急促的呼吸着，刚刚的事情太刺激了，他有点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海盗去吧，只是希望那邪神传说里的妖怪不要也这么厉害，最好遇不到。
黝黑的男子和其他人还是拿着武器戒备着，四处观察海面，生怕水里突然冲出妖怪来。
一盏茶过去了。
……
一刻钟过去了。
……
一炷香过去了。
……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开始吹牛打屁，对着看起来快要下雨的阴沉天空和雾气渐渐弥漫的海面指指点点。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惊险。
在雾气弥漫，看不清前方海域的情况下，船只的速度慢了下来。
黝黑的男子注视着面前的海水沉思着，他想不通那个蚌妖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回想起那个少年阴沉冷漠的眼神，充满玩味的笑容。
绝对不是大度放他们一马的表情。
表情？
嗯？
海水！
他迅速的起身，拿水桶打了一桶海水上来。
海水成墨色，浑浊肮脏的令人呕吐。
他很熟悉，这是他封锁海域时造成的污染。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天色的原因，海水的颜色变得暗沉，没想到是他们又回来了。
“警戒！警戒！”他大喊道。
突如其来的巨大喊声让其他人一愣。
“不好了！不好了！妖怪又出现了！”
站在上方的瞭望手也大叫了起来。
前方，雾气朦胧间，白衣飘飘的少年含笑的看着他们。
“该死，我们又回来了!”船上的修行者里也有人发现了情况。
“怎么会？我们不是一直在向前开吗？”疑惑的声音响起。
“难道是鬼打墙？”有人说道。
“放屁！那有这么大的鬼打墙！再说，他又不是鬼！”一个人激动地反驳道。
“那是什么？难道是大型幻术！”有人再次问道。
“也许是……”
……
种种的猜测在船员里提出，然后否定。
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会不会是传说中大妖蜃的海市蜃楼。”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作为海上讨生活的人，或多或少听说过不少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其中就有不少关于“海市蜃楼”的。
传说里面都提到过一种龙形和蚌类外形的妖怪，名为“蜃”。
他会迷惑船只的方向，引诱他们进入奇特的幻境。那是蜃张开的巨口所化的陷阱，会将一切吞噬殆尽，包括生命和灵魂，死者将永世不得超生。
“好像!”
“是啊，好像！”
面无血色的船员们不可置信的诉说着。
“啊——！”
“去死——！”
一个修行者好像崩溃了，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吞服而下。
他双眼通红，肌肉和青筋鼓起，扇蒲般的大手提起沉重巨大一丈三尺长的巨型长矛投射而出，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啾——！咻——!”
顶端锋利无比，带着幽蓝色泽的法器击中明虚的身影。
还没等他们欢呼出声，长矛已经穿透而过。被洞穿的少年化为一团雾气缓缓消散。
“没想到被你们猜出来了。那么你们想见识见识我的‘海市蜃楼’吗？”
“接下来，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海天盛宴，好好期待和享受吧！”空灵又浩大的声音响彻天地，从四面八方而来。
“让你们知道何为自然之威，何为自然之怒！”
黝黑男子来不及怪罪男子的鲁莽，就看见原本就显得阴沉的天空变得黑暗。
层层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遮蔽了视野，好像低垂于头顶。
狂风呼啸，接天连地；海浪翻滚，波涛起伏。船只被水面抛起又落下，剧烈的颠簸。
四首普通船只里的船员壮汉们已经跪了下来。有人向不知道哪个可以救命的神灵祈祷；也有人不断向着明虚祈求着海神大人饶命；还有人痛哭流涕，懦弱不堪。
银色的雷霆闪电如同一条条神龙在乌云里穿梭，发出“轰隆隆”的咆哮，震耳欲聋。
硕大如拳头的雨滴落下，转眼如同天河倒流，乾坤反复。带着炽热的雷霆游走于天地之间，将万物化为混沌。
六艘船只瞬间淹没在其中，不见踪影。
粗壮迅疾的雷霆击穿海面，照亮天地。
微弱的金光，巨大的船只。爆炸的法器，挣扎的人影。在光亮照射下，如同点点萤火般消失在巨大的水压下。
隐约可见一道道木头和铁甲的船骸碎片被海浪抛起又消失。周而复始，直到彻底的寻不到踪迹。
转眼间，
天清地明，艳阳高照。
除了海浪波涛起伏，天上的乌云雷霆皆不见了踪影，一切好像如同梦境。
不过，消失的六艘船只和几百的活人，证明了刚才的景象决不仅仅是幻术，还有现实。
一道缥缈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许久沉默后如同泡沫幻影般破碎，被海浪所吞噬。
这一片广阔的海域开始恢复平静。不过众多的海洋生物们也许一时间不会在游荡回这里了。
唯有失去了活力的海水忠诚的记录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灾难和枉为人知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