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斐斐这时突然喊道:要找,非要找表哥那样的
枝纤纤。本额蹙。终日池边两相伫。怎忍鸟飞走。叶田田。水清清。露桥月榭事未成。泪浸池已平。《相思令》
却说陈母听了斐斐的一番话,心里果然不大受用。咳,真是好心变作了驴肝肺。你们的孩子是自己大头大脸送过来的,又不是我们请来的。后来你们坚持要拿粮食过来,我们再三阻止,实在无奈,只好由你便。其实,我都认做是亲戚情份,一片诚心,何曾想过奸?做过滑!咳,人哪,穷了,是不被人家看起的,便连自己的兄弟也一样侮辱你。怪谁呢?这个无用的人,懒惰,不争气!陈母想着恨着,不由流下泪来。
父亲出门回来时,此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他的耳朵内。他方才还在哼着小调,这时就大发雷庭起来。于是,当着陈母的面便骂道:这家人家原来是个啥人家?这般无礼?呸——说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痰。想了想,却又老着脸皮高声说:吃你的粮食是你们自己送过来的,到底不是我们去讨的,更不是去抢的。我早知道他是个孬种!他见斐斐与陈烽从外面进来,就将本来十分难看的脸色加了一层霜。也不管刚才的话是否被斐斐听见,却照样高一声低一语的有意无意不紧不慢的骂着,哪里还顾及陈母向他使眼色。
陈母怕斐斐听真切了难堪,于是就过来拉她去一边找活做,并且有一搭无一搭的寻话头。
……父亲依然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陈母却还在心里埋怨道:他大舅也真是的!她看了看斐斐,却又不由叹道:唉,这两个孩子摊着这样的两个老子,看起来,是很难合到一块去的。但是……她往后一想,便认起真来,这俩个孩子是不能合到一块去的,有这样的老子,没得生闲气。这时,她却在心里为儿子寻媒人了。当然是要托个可靠的媒人才是,她想着,不由又盯了斐斐一眼,斐斐是个好孩子,跟本不象她老子,说不定她会对我好的。但是,她老子愿意将她给我吗?那陈母的心里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张家那边倒当真的忙起来了,一面让大表哥赶快到陈红村接斐斐回来,一面催促着邻居七婶快去娘家将侄儿带过来,好俩家对相。于是,邻居七婶便火火炸炸的将侄儿带过来了。
人来了,却不见斐斐回来,午后——傍晚——,只到黄昏也不见斐斐的身影。
大舅早从床上坐起身,骂道: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竟这般疯,你看成个啥体统!那陈家一家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他骂着骂着,居然改口骂起了陈家了。
却说斐斐只到第二天早饭后方才焉焉耷耷的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家,与大哥一起回家去,当陈烽送他们兄妹到村头时,斐斐早几次回过头来说:表哥,啥时候来玩?她两眼脉脉含情,仿佛还有怨恨:一定来哟。这时她突然预感到一种什么不幸似的,却把脸色一变,两眼早湿润起来。那依依别情,不必细说。
当斐斐进了家门时,早见七婶陪着一个小个头,窄面孔,细眉细眼的小伙子坐在屋里与妈说话,她心里早就明白了八分,便一直走进内室,一头倒在床上,那心里恰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何味!这时妈却偏偏又在外面连声喊道:斐斐呢,起来,才进家便睡觉,看别睡出毛病来,快走出来,陪七婶说说话儿。
斐斐不听便罢,听了不觉烦恼,也不细想,早失去了平素的温柔劲儿,发火道:
有你陪着已经够了!有啥好说的?
大舅母一时甚觉尴尬,瞥了那细眉细眼青年一眼,便又缓和了语气道:
丫头,丫头走出来倒点茶水也好。
果然,斐斐这时拉长了脸走出来。
七婶一见便连忙陪笑道:
斐斐是累了吧?回去,快躺着去,不劳动你倒茶水!
那细眉细眼的青年早又将两眼瞪直了,只盯着斐斐看。斐斐也不言语,一直去桌上拿了杯子,转过身来,当走近那青年面前时,却故意失手将杯子掼在地上,噹的一声,那杯子便碎成了数片。
哎哟,看你,小心点儿!大舅母埋怨道。
七婶却陪着小心笑道:
没有舍。没有舍。斐斐能干,一年何止劳累来千儿八佰只杯子的!
斐斐这时突然喊道:要找,非要找表哥那样的!她说罢,冲出门去,一直来到荷池边,坐下身,望了一会满池的绿叶,突然哭道:谁说天下有情人皆成了眷属?谁说的?于是,心里不由唤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