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还不至于不理自己。丁小溪这样暗自庆幸着,于是干脆每天耍赖,早晨起来装虚弱要他扶,吃饭要他喂,就差没上茅房让他陪了。
晚饭后,沈夜离照样端着煎好的药来到丁小溪房中喂药。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丁小溪真的恢复成了受伤之前那副小魔头的模样,一语中的。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因为我而死。”沈夜离说完,对着滚烫的药吹了口气,待它微微凉了些,才送至丁小溪嘴边。
丁小溪满意地一口包住汤匙,将苦涩的药全都吞了进去:“你明明很善良的,干嘛老不承认,还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半是不解,半是调侃的语气。
沈夜离微微扬了扬嘴角,算是笑过,却引来丁小溪的新一轮不满:“喂!你怎么这么敷衍我啊?”
沈夜离闻言,面色一沉,丁小溪立刻乖乖闭嘴,只是拿她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无辜地瞪着他。
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沈夜离收拾着碗。身后床铺上的丁小溪瞧着他辛勤劳动的样子,偷偷咧开嘴笑起来。
忽然,沈夜离觉得有什么人在窥视着自己。
“谁?”他看似随手将茶杯向上掷出,那茶杯却不偏不倚穿过房顶上的一个小洞,飞向天空。
那个洞,是因为屋顶瓦片被揭而弄出来的。
沈夜离顾不得还在房中的丁小溪,一个箭步迈出房门,就要追击屋顶上的那人。那人却并未做夜行打扮,见沈夜离追出来也并不逃跑,只是静静伫立在屋顶上。远远看去,那人身材高大,似乎颇为威武。
而沈夜离立在另一端的屋顶,面色不善:
“到底还是找来了啊。”
淡淡的星辉洒在沈夜离身上,温和仿佛谪仙现世,但他冰冷的眸子却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这美好假象。
“大少爷,请跟属下回府。”那男子语气诚恳,微微欠身。
“我早就跟沈家的人划清界线了。岳崇林,你还不明白吗?”沈夜离语气中并无丝毫回转的余地。
“大少爷……老爷病了!”岳崇林语气焦躁起来。
沈夜离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沈华病了?他一向健康的身体居然也有生病的一天?这莫不是另一个圈套,只是为了引自己回去吧?
心中掠过万般想法,他无不讥讽地说:“他病了又如何?他手下欠过多少人命?这只是报应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大少爷!”岳崇林突然严肃起来,方正的国字脸上是沈夜离读不懂的坚持,“无论如何他都是您的父亲,您不该这么说他!”
“哈,父亲?”沈夜离轻蔑一笑,眼神如寒冰,“会有父亲毒辣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痛苦的深渊,只是为了灭掉他心中的情感么?会有父亲狠心到把自己的儿子软禁足足半年,日夜不离地派人看守么?又……”
沈夜离停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势头,只眉眼低垂了一瞬,又微微抬头:“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不想见他。”
“可是老爷他是为了您好啊!您应该知道才是!”岳崇林又急急忙忙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为我好!”沈夜离笑,这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却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为了我能掌握沈家,他便要把我训练得如同他一般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么?”
“大少爷!”岳崇林目露不忍,却最终说,“我知道您心里苦,可是那些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血浓于水,老爷他到底还是您的父亲,又有什么是不能化解的呢?”
“过去很久?”沈夜离冷哼,“确实是过去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忘记才能活得好一点,久到我终于成了他想要的性格。”
“大少爷……”岳崇林语气渐弱。
“你不必多说了,我是绝不会回去的。你大可以告诉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沈夜离坚决地说完,随即准备跳下屋顶回房,却发现院落里不知何时立了好几个黑衣人,隐隐布成阵法。沈夜离心中一颤,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却见岳崇林目光一寒,沉声道:“大少爷,如果您不愿意自己回去,那只有我们送您回去了。得罪了!”
说完,岳崇林一个纵身,亮出了手中兵刃。而丁小溪坐在房间内,听到了全部对话,即使百感交集,也不得不先面对即将开始的这一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