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柴榆,榆木之榆,字长安。榆之木,坚实之木,可用之材。字是师父给的,师娘说,长安不见使人愁。因我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枪,便早早的拜了一位师父,师父姓张,他总爱说,我姓张,玉皇大帝那个张。
我最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家老头子,另一个就是师父了。
小时候师父教我打拳,父亲说,我一天比一天结实了。在这以瘦为美的世间,我却是真真喜欢这一身腱子肉带来的力量感。一拳一拳的虎虎生风,一天一天挥汗如雨的日子里,我很快乐。
拜师的第三年,我九岁了。我从师父家回来,原本该在门前等着我的小黑却不见踪迹。小黑是我的犬,极通人性。通体黢黑,唯独背上三块白毛,似三只飞镖首尾相连。倒不是特别名贵的犬,确是父亲偶然救回来的,我自记事起,它便是陪着我的。只不过已然老迈的它,已经有些耳不聪目不明了,有时候在门前石阶上多溜两圈都气喘吁吁。我四下一张望,确是没见到这乖巧的小家伙。便顺着巷子寻它。左右是位走不远的老人家。
却是不料眼前这一幕。平时看着油亮的皮毛,依然失去昔日的色彩,血迹斑斑的搭在门口石头上。我一步一步的走到皮毛前,看见熟悉的三花在背,目眦欲裂。轻轻的拿起皮毛阔步走进这户人家。
院里弥散着狗肉的味道。我进门的动静不轻,屋内出来了一个小妇人,“小哥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她看看我手里的皮毛,“这是他们今日得的,你若喜欢那就给十五个子,那血迹,洗洗就成,不行给了钱明日我收拾了给你送去。”“十五个子?谁得的?”我口气不善。
里屋出来两个汉子,却不是什么粗壮的体格,只是看着精干些。略瘦稍高的汉子开口:“费什么话,十五个子已经很便宜了。”我顺手抄起立在旁边的耙,就向这汉子攻去。“这他妈是我的狗。你个畜牲,小爷今天要你一只手。”两人的站位立马分开,我对着高瘦的汉子一阵猛攻,他力量不小,只是身法路数皆是漏洞百出。一翻手,耙棍打在他右手小臂上。他抱住手在地上打滚哀嚎。看着他手肘弯曲的样子,这只手我留下了。我则回首看向那两个吓得开始求饶的人。“你杀我狗了?”我盯着那个女人。小妇人瑟缩着:“没有没有他们拿回来的时候就没气了。”我点点头“你去找大夫吧,我不要他们的命,但是也不可能饶了他们。”矮胖的汉子一直在求饶:“作为小爷,我真的不知道这犬是有人家的。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哦?你们家这个样子也不像才来一日两日,它在柴家门口等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若非有家,皮毛何以如此油光水滑。”我一步步逼近,他发抖的往后退。“我现在是断你一只手,不是剁你一只手,懂吗。不要逼我下重手。”闻言,他咬咬牙:“小哥当真是不能放过我了?”看见他要拿铲子的手,我抄起耙就打在他手上,看着扎进他血肉里的钉耙,想到的是,小黑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他们贯穿的。背上倏然传来一阵痛,高瘦的汉子往后缩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我脚边。
“我叫柴榆,就前面柴家。报官也好,汤药也罢,我给。”拿起皮毛,我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前院的摇椅上不见人影。我径直往书房走去。
“父亲。”我听见我声音里的疲惫和颤抖。“我伤了那俩畜牲的手,出手有点重。一个应该是碎了骨头,另一个拿钉耙捅穿了。他们,他们吃了我的小黑。”父亲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惊慌失措。“你可伤着?”“背上被石块砸了一下,不碍事。”我眼泪在眼眶里一点一点堆积,“父亲,我想把小黑埋在理我近点的地方。”父亲理了理衣衫,“我出去一下,你安心在家。小黑,便埋在院里吧,你自己看。”我点点头。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我攥着小黑的皮毛起身,往院里走。手里触感不似往日,皮毛有些发硬,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刚刚用力攥着,现在手里沾了一些暗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