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说,身外之物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注意力,因为这些存在的本身就是随时会消失的,好像没有意义。
简单无情地说,除了你自己,其他的任何都没必要太关心,这就是无情的最初。
其实她从没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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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仿佛随时都会响起的嘶吼声,哭泣声,求饶声,甚至是唾骂声,这些伴随着不知为何而来的记忆回荡在她耳畔和脑海中。
鲜血晃了眼,目光逐渐模糊不清,意识一点一点失去,剩下的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剑,没有任何意识地、无法控制地舞动手里这把冰冷的武器。
锁漪在间歇之间会很茫然。
她在干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哭喊声?
为什么眼前尸横遍地?
为什么这里血流成河?
为什么她眼前熟悉的房屋塌陷在一片火海中?
“漪儿……漪儿你怎么了……”颤抖悲伤地声音从锁漪面前传来。
她有些迟钝地低下头,
入眼地就是寻家夫妇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眼底突然间闪过一丝挣扎,可是目光触及到那些撒在地上,溅在身上的鲜血时,突然间脑子里一根线就绷断了。
她没有自己的意识了,无法控制地抬起手,在她心底无声地、撕心裂肺地嘶吼中——
手起,一剑封喉。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早已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衣衫上。
那不可置信地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
突然间,锁漪紧咬着牙,空洞无神的目光里有无声的挣扎,那是濒死地绝望。
可是,血腥味弥漫在鼻尖,空气里好像都是粘稠液体在涌动,铺天盖地的恶心和眩晕侵袭而来。
“为什么……”
锁漪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依稀辩得出是这么三个字。
锁漪僵硬地转过身,捏着剑柄的手在发抖,眼睛一时清明一时空洞,脸上一直没变的冰冷神色终于出现了龟裂。
是痛苦,是后悔,也是没法解释的绝望,脸颊划过两滴泪,她轻缓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终于只剩下有光的瞳孔,但这光黯淡得很快……
她踏着这遍地鲜血,就这么走了出去,就是个屠人全家的凶手离开现场的样子。
走到门口,她脑袋偏了一下,目光触及到暗处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她就好像没察觉到自始至终躲在暗处的那个小公子——至少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是真的没察觉。
对不起,她已经做了,没办法挽回了,再多的道歉也换不回寻家一条人命了,那个藏着的人,该是恨极了她了。
寻家上下几百条人命来换回她的意识,这个代价,岂止是大。
有些事哪怕可以轻描淡写地谈说,但也掩盖不了它本身残酷的事实。
锁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寻府,来到她的师傅,控制她的那个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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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没想到,你意识恢复得这么快。”那人挑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锁漪,并不惊讶她的出现,而且一眼就看出了她意思已经恢复了。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是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少年声,温润柔和,温柔至极。
“为什么……明明是你教我……”锁漪看见他云淡风轻的态度突然间就没来由的愤怒,一时间就断了声,也没接她要说的话。
“明明是我叫你悬壶济世,行医救人的吗?”那人轻声细语地说着。
锁漪没了声音,她颤抖着手指握着那把沾满了她家人血的剑,攥得骨节发白,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师傅……我觉得,我错了。”锁漪短促地笑了一声,像嘲讽一般的语气跟那人说话。
“济世救人,我没信过你。”
那么一瞬间,锁漪就冷静下来了。
她沾了血的脸上带起一抹笑,
“就好像是你是跟那个好像比我小的女孩子说,如果她拿不起剑来,她该怎么在这个恶心的世道保护自己呢?”
“我也是啊,我如果拿不起剑来,我就没办法保护自己,可是,我拿起剑了,却我的家人都保不住。”
“师傅,我还是会依照你的想法,用医术救人,至于其他的,您就没必要管我了。”
锁漪后退两步,她笑得灿烂,声音变得特别温柔。
“师傅,千山万水,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