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通同样不甘心。
虽然前几日有个年轻人嘲讽他混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个山匪头头,可只有李子通最清楚,他占据龙泉山,又拉扯出这么一伙数千人的彪悍山匪,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且哪怕是到现在,李子通也依然会得意于他做成的这件事情,尤其是有了单雄信的协助,他龙泉山接下来的发展势必不可阻挡,别的不说,就单单一统江处两州所有山寨,几乎指日可待。
可现在,眼看他就要大展拳脚,一切却又如同幻影,便连他的龙泉山也是命悬一线。
李子通当然恨的咬牙切齿。
他肯定知道江州城的那些事,必定是出自那年轻人的手笔,他实在无法想像,一个少年人,哪来的如此心机?他和雄阔海确实不会善罢甘休,也决意要血洗落凤岭,让那年轻人知道,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龙泉山也不是他想闯就能闯的,但谁能想到,他们还没动手,他反倒是下了山便反手摆了他这一道?并且出手果决,直接便扼紧了他龙泉山的咽喉,几乎彻底毁了他多年的心血!
“此仇不报枉为人!”
李子通眯着眼睛眺望山下。
六天了,山下张须陀的大军还是围而未动,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折磨,李子通一开始想跑,也自信凭他们对龙泉山一带的熟悉程度,他们化整为零总能跑出个七七八八,但每当他决意想跑的时候,看着龙泉山的一切,他总不忍心放弃他的基业;他也想过要打,毕竟山下只有三千兵士,听说还是张须陀新近募来的士卒,而他山上却有至少三千精壮汉子,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一想到真打起来,他面对的又是号称大隋第一战神的张须陀,李子通便心底实在很难有把握,于是他只能在这种犹豫不决中痛苦煎熬。
身后的厢房里传来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大笑。
李子通没回头,皱了皱眉。
他知道是雄阔海又在折腾他掳上山来的女人了,他也能理解雄阔海的憋屈,前几日,刚开始的时候雄阔海仗着勇武也曾试图闯下山去,但张须陀麾下那个叫秦琼的银袍小将却生生将他拦了下来,这不是说那秦琼实力堪比雄阔海,事实上远远观望的李子通也瞧得出来,银袍小将虽说也迈入了九品境界,但比起雄阔海终究还是有所差距,只不过张须陀大军之中,又有张须陀远远的震慑,雄阔海根本放不开手脚,打来打去也能沦为秦琼的陪练,所以闯了几次之后,雄阔海也就干脆放弃,憋了一肚子气只能撒在女人身上。
他们都是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憋屈。
但他们却只能无可奈何。
李子通心里也清楚,他龙泉山要想逃过此劫,只能指望北面的单总管。
……
……
山上的大头领尚且毫无办法,可想山中的山匪会是何等的人心惶惶。
有几名山匪在半山腰例行巡视,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的观望了一番山下朝廷大军的动向,发现后者依然没有进攻的意思,便也松懈了下来,就在半山的小山林里,这些山匪或者是坐在大石上,或者是靠着小树,随意的闲聊起来,坦白说,比起李子通,他们的压力其实还小一些,因为不管能不能打起来,他们终归是有他们的后路,打得过当然最好,但打不过,跑就是了,这么大一座龙泉山,难道还藏不下他们几条地头蛇?
一大汉咧嘴嘲弄道:“要我说,还不如让朝廷大军攻上来,该死卵朝天……总比现在像一群被养在山上待宰的鸡要来的爽快。”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山上的口粮还能撑多久,莫非那什么张须陀是要生生困死我们?”
“若真如此,那就惨了,老子还是喜欢明刀明枪的干上一回……”
“明刀明枪?马老六,你可拉倒吧,就你?别以为老子前几天没看到,那年轻人一路杀上山时,你小子就藏在死人堆里装死!”
“放屁!”叫马老六的山匪脸红脖子粗。
但这时,突然有个年轻山匪插嘴道:“前几天?哪来的年轻人?他是一个人闯上的山?”
这人一连串的发问顿时便吸引了所有山匪的视线。
他们看着那个咬着一根草,懒洋洋靠在树上的年轻山匪,迅速交换了眼色,都是一阵互相摇头后,马老六率先开口:“小子,你是谁?面生的紧呐。”
年轻山匪自然注意到他身前几人的戒备,也察觉到了他们都各自握紧了兵刃,但他依旧满脸不在意的模样,笑嘻嘻道:“我这两天才上山……是胡四爷的侄子。”
“胡四爷?”
几名山匪你看我,我看你,却显然都不认得这小子口中的什么胡四爷。
他们又要盘问。
但年轻山匪抢先道:“我叔是在山上伙房烧饭的……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再说了,山上官军将山脚围的滴水不露,哪个傻缺会在这时候混上山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山匪们纷纷放下了手中兵刃,望着苦着一张脸的年轻山匪,取笑道:“你小子也是命不好,才上山就摊上这事,你叔怕不是和你有仇吧?”
“命不好?我看这小子倒是命好的很……他若早上山几日,说不定就被那年轻人一刀给抹了。”
年轻山匪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草根,好奇道:“这么厉害?他便一个人闯上了山?难道李……大头领竟然没杀了他?”
“也得杀得了才是,你是不知道,那年轻人端的是厉害无匹,他一个人,一把刀,杀了我山上数百兄弟,李头领和北方来的那个什么雄阔海竟然拿他没辙……我看那雄阔海也没什么鸟厉害,前面那个年轻人,他没留下,这几日,山下那个银袍小将,他也只能干瞪眼,就这,还说什么北方豪杰,吹牛逼呢。”
“可他为什么闯山啊?”
“这事我还真知道……落凤岭上那个武道九品的小娘子听说过吧?据说这年轻人是她夫君,李头领看中了那小娘子,便和雄阔海一道给掳上山来了,那年轻人还能不急眼?”
“你说的不对……我听说那年轻人一开始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鸟读书人?好像是遇到了神仙,授了他仙术,他一夜之间功力大增,否则当初李头领掳他娘子的时候,他在哪?”
“屁的仙人……”
众山匪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那年轻山匪却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缓缓眯起了眼睛,落凤岭?听起来也是个土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