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躲在一根树干后旁观着林间空地上对峙着的黑骑士和艾弗里。
说真的现在他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在刚才在那场爆炸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对手。
但神差鬼使的,他就跑到了这里。
黑骑士也并不是一到就露面了的,他躲在一边旁听了艾弗里和自己女儿的大部分对话。
跟着他的夏洛克也就换了另一个方向偷听对话,也由此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有些恼怒于自己被当作挡箭牌,但是对于艾弗里他还是比较敬佩的。
偷偷地从树干后露出半个眼睛,夏洛克想看看这位伟大的父亲最后的结局。
“真让人感动。”黑骑士的声音沙哑难听,放在这密林之中更是说不出的渗人,说着,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真是可悲的蝼蚁......妄想用一个炸弹就伤害到我?”拿着长剑的黑色臂甲轻轻挥动,甩出了几个华丽的剑花。
夏洛克暗暗心惊,就这一手剑花而言,他是望尘莫及的,只有那些常年浸淫剑道的战士们才能司仪挥洒这样华丽的剑花。
“不过勇气可嘉。”黑骑士手臂伸直,剑尖指向了艾弗里:“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更残酷的死法的,但现在,我打算给你减少点痛苦。”
“无所谓。”艾弗里常年伏案工作的背已经难以挺直,但站在这里的他仍然像一个剑士。
这位父亲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自己生命的最后价值就在于给妻女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所以他不能死的太快。
“一枚炸弹?我明明给你留了两枚炸弹和一整队的警察......看来我还是失算了啊。”艾弗里一脸惋惜的表情,叹气道。
“并没有完全白费。”嘶哑的笑声从面甲中传出:“只不过一个侦探服装的家伙替我踩了陷阱。”
夏洛克藏在树干后面的脸都绿了。
早知道艾弗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才不会冒冒失失地跑去他家呢。
“夏洛克?”艾弗里看起来有些惊讶:“我明明挑了一个并不精于业务的的侦探,他居然都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夏洛克的脸更绿了,他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艾弗里会找上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了,合着就需要他这种头脑简单的。
“真可惜......”艾弗里摇了摇头:“他本来不必死的......灰狐狸这个人我调查过,是个讲规矩的角色,我一旦离开玻尔多,那个小侦探就能保住一命。”
“他没中你的陷阱。”黑骑士似乎是可怜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父亲,迟迟没有动手,而是唠家常似的和艾弗里聊了起来。
“啊,也是。”艾弗里似乎释然般的笑了笑:“能准确地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就至少要过灰狐狸帮那一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最后一个问题。”心中盘算着妻女已经走远了的艾弗里目光清澈地望向沉默的黑骑士:“为什么要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到底是谁想要伤害我的女儿?”
“为什么?”
既不愤怒也没有绝望,这位父亲就像是当年抛弃留在艾伯里克的机会一样淡然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奥德里奇对准对方的长剑放下了。
“呵呵...为那些狗屁一样的未来。”奥德里奇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起事故。
那是在他已经成为了亡灵为重生教会奔走之后,他亲眼目睹了那些重生教会的人到底造就了什么样的扭曲怪物,那种东西本来只会在最可怕的噩梦中出现。
他在那样的恐惧之下只能浑身发抖,但那些重生主教们就像是见证了神迹一样夸赞那怪物。
他们夸赞它......夸赞祂......
......美丽。
但是奥德里奇没有办法退出,他必须坚持下去,世界上没有人比那些重生主教们更懂得血肉和生命的奥秘,复活自己妻女的唯一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狗屁一样的未来?”艾弗里笑了笑:“这就是我要付出生命的理由?真是讽刺。”
奥德里奇没有再拖延下去,他迈步靠近艾弗里,黑色的铁甲靴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足迹。
“至少你为她们做了些什么......”长剑挥舞,奥德里奇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剑锋从腰斩变成了向对方的脖子割去。
“咔”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夏洛克很熟悉,是踩断掉在地上的树枝的声音。
这刚下过雨的泥巴地上都能踩断树枝,不知道该说是好运还是霉运。
夏洛克、奥德里奇和艾弗里三人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向那块传出声音的灌木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灰狐狸那里有你好受的!”夏洛克暗暗骂道,他立刻就猜出了那个倒霉蛋到底是谁。
“站出来。”奥德里奇转动手臂,将剑锋指向了那边的树丛。
艾弗里皱起了眉头,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老谋深算的他又开始规划起逃跑的可能性。
夏洛克的手已经握上了龙牙,但又缓缓松开:就算是琼纳斯,也没有重要到让他舍身去救的地步。
“最后一次机会,站出来。”奥德里奇又一次发话,他的时间不多,虽然灵能视觉能够穿透物体,但是穿透也是有极限的,再耗下去,普丽玛和她的母亲说不定就再难找到了。
虽然他不会因此受到惩罚,但是免不了那些重生主教们阴阳怪气。
但那块灌木丛一动不动,就好像真的没有人一样。
奥德里奇冷哼了一声,挥动手臂,一道风刃席卷而出。
眼看着风刃就要割进灌木丛,夏洛克已经开始为琼纳斯哀悼了。
“铛!”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这一记风刃。
灰色长发、灰色眼瞳、苍白肤色、修长的大腿和小腿、黑色的双排扣风衣,手持的亮银色和漆黑双刀交叉着。
来者竟然是灰狐狸!
夏洛克真的是开始有点看不懂这剧情的走向了。
灌木丛一阵抖动,琼纳斯从中钻了出来,黝黑的皮肤都掩饰不了他脸都被吓白了的事实。
“大姐头!?你怎么在这?”
灰狐狸头都没回,只是望着站在空地中央的黑骑士,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跑。”她只吐出了一个字。
琼纳斯大惊,在他心中一直是无敌的代表的灰狐狸居然也会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而且还让他跑?
“大姐头,我能帮上忙的!”琼安斯拍着胸脯大喊道。
夏洛克看了只想捂脸,在他眼中,这琼纳斯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菜就算了还不听指挥,还三番五次出卖灰狐狸的情报,简直是蠢得说不出话。
“哦?呵呵。”奥德里奇转动了一下腐烂已久的脖子,饶有趣味地望着手持双刀的灰狐狸:“三阶灵能者,谁给你的勇气出现在我面前?”
夏洛克庆幸着还好没露头,三阶灵能者都没资格出现,他顶多算个杂兵。
灰狐狸甩动了一下双刀,重新收刀入鞘,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癫狂笑容:“只是来教训我一个不长脑子的小弟。”
“就不打扰您的狩猎了。”说着,灰狐狸做了一个有模有样的骑士鞠躬,随后退向背后的灌木丛。
奥德里奇似乎并不在意这小小的插曲,毕竟对于他这样孑然一身的人来说,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也就意味着毫无弱点。
但是艾弗里不能看着灰狐狸就这样离开,这是他难得的逃生机会。
“灰狐狸老大!”艾弗里大喊道:“您的三个小弟都是他杀得!”
灰狐狸刚一只手抓住了琼纳斯的耳朵把他往远离战场的方向拉去,但是闻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手握住了刀柄。
但片刻后她又松开了。
“这个仇,我会报的。”她淡淡地开口,好像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
夏洛克只能感叹不愧是灰狐狸,在这么劣势的场面下,明明是逃跑的姿态,居然还能这么自然的抛下狠话,就不怕对方斩草除根?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夏洛克确实感受到了灰狐狸确实是爱护自己的手下的,虽然她表现得不以为然,但是出手救下琼纳斯是不争的事实。
奥德里奇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听过无数次这句话,但其中的大部分人再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所以他完全当是个玩笑,丝毫不在意灰狐狸的挑衅。
“看来艾弗里在劫难逃了。”夏洛克有些惋惜的心想。
世界并非总是邪不压正,这一点他很早以前就明白,所以对于艾弗里,他只能感到惋惜。
望着灰狐狸已经拖着琼纳斯离开,奥德里奇又一次把剑锋指向了艾弗里:“还有遗言么?”
“没有了。”艾弗里摇了摇头。
普丽玛一定已经离开了吧?这样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巨大的火焰从夏洛克的对面腾起,轰鸣和火焰燃烧的爆破声传来,夏洛克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焰旋风从那边卷了过来。
夏洛克的眼睛都被灼烧的有些干涩,但他仍然强忍着流下泪水的冲动望向火焰袭来的方向。
那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景象,火焰的风暴点燃了大片大片的树木,可以说是一场燎原之火。
奥德里奇手持长剑,面对着火焰的方向。
而在第一波冲击波中就已经被震飞的艾弗里,正偷偷地在地上匍匐前进,而他爬来的方向,正是夏洛克所处的这棵树!
“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讨厌的灵能波动。”一个稚嫩的嗓音从对面的树林中传来,应该属于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我说是哪个重生教会的讨厌蛆虫在暗地里活动呢?原来是你个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玩意!”稚嫩的嗓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声音的增大,另一个声音伴随着女孩的声音响起,像是九幽地狱的恶魔,低沉而又邪恶。
到最后两个声音居然完全重合,变成了轰鸣的恶魔之声。
“我正手痒呢!要不要......”
“来!陪!我!玩!玩!”
像是无数的火焰崇拜着它们的君王,夏洛克看见了那最终从火海中走出的身影。
夏洛克眼瞳微缩。
那居然是一个不超过十五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