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德看着天使,淡淡地回答道:“数不清了。”
天使沉默了。
蓝边黑袍人走到天使身边,摘下兜帽,露出了精致到如同虚假一般的少年面孔。
“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红割,我……不想杀他。”天使的语气有点犹豫。
红割翻了个白眼,“他看到我的脸了,他必须死。”
“喂,你欺人太甚了!”天使怎么可能看不出红割的意图,红割刻意将脸展示给坦德看,为的就是阻止自己的仁慈将坦德放走。
“怎么,你不动手就我来。妇人之仁。”红割发着牢骚,手掌上弹出一截刀刃。
坦德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截即将终结自己罪恶一生的刀刃,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计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连刀刃破空传来的风也没有在刀刃来临之前吹拂到自己的脸上。
坦德睁开双眼,天使托住了红割的手腕,让刀刃无法再向下移动半分。
“天使!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的妇人之仁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红割与天使对峙着,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哼!”天使似乎不屑于和红割争吵,她拿出一根锥子为坦德撬开枷锁后将他揽进了怀里。
“这个孩子我要带回去见老大!让老大来决定他的生死和去留!”
“随便你随便你!我他妈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换个搭档!”红割捂着脑袋,抓狂般用刀刃狠狠的砍断了坦德身后树木的树干。
树干应声倒地,坦德也缓过神来。
天使的怀中带着一股让人足以安静下来的清香,这就是她被称为天使的原因吗?但坦德不想去思考那么多。
在观摩了红割碾压蚂蚁一般的作战后,坦德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绝对绝对绝对逃不掉的。既然去见他们口中所谓的那个老大还能有一线生机,就没有逃跑的必要了。如果那个所谓的老大想杀死自己,那么自己也多活了那么多天。
血赚吗?
坦德有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不过算了,既然可以活下去,就算被当做奴隶,他也心甘情愿。
这就是,他的生存策略啊……
天使为了行进方便,与红割将黑袍都脱了下来,带着坦德拦下了一辆马车。
坦德这才看清了天使的模样——她真的很美,就算是坦德这种对女性毫无感觉的年龄,也会赞叹的美丽。这种美丽不是妖娆,而是一种慈爱,一种母性的光辉。这光辉强烈到足以全大陆一大半的雄性生物都为其动容。尤其是她的银色长发被风吹起的时候,连坦德都看呆了。
“嗯?”天使将刘海抚到脑后,微笑着看向坦德。
坦德急忙将脸别到一边,装作没有在看。
“嘻嘻。”天使偷笑几声,用嫩白如玉的手掌托住坦德的小脸蛋,强行将他掰到自己这边。
“小色胚!姐姐漂亮吗?”
听着天使发出的灵魂诘问,坦德沉默了一会。在心理模拟了几千次发出糟糕说辞被这个女人杀死的场景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真是个小机灵鬼!”天使欣喜的刮了刮坦德的鼻梁,又瞥了一旁维修什么机械的红割一眼。
“有些人,就是不懂欣赏美,天天就知道杀杀杀!恶心死了。”
红割听到,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不与天使争辩,继续干自己的工作。
虽然马车车厢里很窄小,但好歹比马车外要舒服许多。好在红割和坦德都身型娇小,唯有天使比较占地方。由于红割要维修设备的原因,天使只能张开双臂抱着坦德。
坦德枕在天使的胸口上,一言不发,这让看起来特别话痨的天使有点不舒服。
“坦德弟弟,陪姐姐聊聊天好不好嘛!姐姐好无聊的嘛!”天使丝毫不嫌弃坦德身上的肮脏,反而亲切的将脸埋到坦德头发上蹭了蹭。
坦德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红割口中的妇人之仁吗?在坦德的记忆里,他的故乡凡思纳城。女人们亲切的贴近那些多金的男人,为的就是在欢愉时对他们下手,获得他们的财富。
可是这情况,完全不符合……
坦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聊。”
“那就聊聊你的过去吧!阿割。”
听到天使发声,红割头也不抬的将帘子拉开。坦德看到,正在驾车的马车夫看似正常,但脖子后却挂着一个蜘蛛一般八条腿的机械。
是什么控制行动的东西吗……
“很好!”天使夸赞道。
“我的家乡,是凡思纳城。”坦德说道。
听到凡思纳三字,红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说道:“科瑞坦帝国有名的黑帮都市?”
“嗯。”坦德点头,“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是帮派成员,他们也一样,都死在了帮派的火并里。”
听着坦德淡定的说出这种话,天使不禁插嘴问道:“那时候你多大了?”
“四岁。他们死后我被送到了孤儿院,我在哪里待了三年,一把火烧了哪里。”
“为什么?”天使有点不可思议。
“哪里看似是个孤儿院,实际上孤儿院院长暗地里坐着拐卖人口的勾当。稍有姿色的女孩会被他们卖给妓院,男孩则会卖给人贩子,或者直接送到与邻国交战的前线当做人肉炸弹。”
“真是太可恶了!”天使愤然说道。
坦德耸耸肩,“我在他们要把我卖给军队的前一晚,烧了哪里。自己逃了出来,然后逃到了麦谷镇。”
“麦谷镇?”红割再次抬起头,“那你是怎么到鸢尾来的?”
“我又误入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地方,被卖过来给了一家人做奴隶。然后我杀了他们,被逮捕了。”坦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这样。没了。”
听坦德说完,天使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下了眼眶。她紧紧搂着坦德,一边哭一边嘟囔着:“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再也不会了……”
红割将最后一个螺母扭紧,拉开帘子确认已经到达目的地后,将机械折叠起来收纳进了他可以裂开的手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