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历,两千九百五十六万年末。
荒城,千家灯火阑珊,万户烟花飞舞。酒肆高挂灯笼待贵客,阁楼缀饰红缎侯良人。
街道两旁皆是喜气洋洋,似是某个世家公子迎亲,又像是某个寒门子弟高中回乡。
老幼妇孺一身新装,心底的欣喜之意已使嘴角微扬,而后又洋溢到眉梢之上,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还有不少顽童,一会儿在街头放个爆竹吓吓路人,一会儿在门前堆个雪人自娱自乐,看着煞是调皮可爱。
此时,风无道一行四人,在荒城街头闲逛。
李玄策和萧清澜家族中有人前来,便没和他们四个一起。
而陈龙美其名曰“怕风无道孤身寂寞”,便辞了族人之邀,来陪风无道游逛。可是,风无道以为他是怕族中之人管着他,就拿他当借口出来逍遥自在罢了。不过,陈龙不论是何原因没去族人落脚处,反正风无道现在都很是高兴。
沐菁儿为何会跟着他们一起来度年关,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至于那个小魔女,自历练归来,一直在风无道左右。她貌似铁了心要跟着风无道,不论何时何地。
而她为什么会和风无道三人在一起?某人的借口是,要看着风无道,不让他到处拈花惹草。
对于秦雨禾的这个理由,陈龙笑而不语,风无道黑着脸,沐菁儿则是暗自叹惜。
这不,秦雨禾族人不放心她的安危,四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影,始终不离秦雨禾三丈之远。至于,秦雨禾族人不放心她路遇歹徒,还是怕某人拱了白菜,这便不得而知了。
他们一行四人在路过一处名叫云良阁的烟花之地时。
风无道看见穿着性感貂绒、露着丰满之处的美貌女子们倚门卖笑,酥骨之极的莺声燕语使路人在风雪中心生摇曳。
云良阁门前,有胭脂铺面的妇女一手拽着丈夫的耳朵,一手叉着粗腰,怒骂着丈夫的不轨之心;有肥头大耳的醉汉搂着佳人,用他那恶心至极的厚唇向美人红唇点去;也有穷酸落魄的书生买纸求生。
这时,一个年过四旬的美妇,手拿着红帕,嘴角含着笑意,连忙向四人招手,“两位公子,可要来我们云良阁玩耍一番?我们家姑娘可是水灵之极,技术一流,定会让二位公子如坐云端、龙腾江海。”
不待两人回话,秦雨禾便红着脸叱道:“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没看见我们两个女的在这儿吗?烟花之地,能有什么好货色?”
那美妇脸色丝毫不变,笑吟吟的对秦雨禾说道:“姑娘年纪尚小,恐不懂此中真意。还有,我们家姑娘可是受过专门培训的,你们两位美人怎可能比得过我们家姑娘呢?”
风无道和陈龙二人不说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秦雨禾如何应付嘴刁而又难缠的美妇。如同陈龙所言,好戏怎能没看客呢?
秦雨禾听到美妇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委屈巴巴地看着沐菁儿。
沐菁儿见状,对着那美妇笑道:“舍妹年纪尚小,不懂事,望老板娘见谅。还有,我们自家男人我们自己会照顾的,不老您费心了。再说了,他们万一偷腥染个什么病,便不好了。您说,是吧?”
那美妇听到沐菁儿的话,脸上虽带着笑容却有些不自然,他笑道:“姑娘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说完,她手帕一甩,向云良阁内走去。
风无道看了眼一旁很受打击的秦雨禾,轻笑道:“以后不要乱出头。”
秦雨禾一听,杏脸桃腮般的脸上渲起一丝红晕,“我要是刚才不站出来,你恐怕现在已经在那里面了。”
风无道白了她一眼,转身向远离云良阁的一边走去,边走边说道:“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我早走了。”
秦雨禾顿时傻眼,心想到,自己为他们出头反而是她的不是了吗?
而后,她追上风无道,嘴角噙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风无道。看她那表情似乎在说,我还不了解你嘛!
风无道理都不理她,加快步伐,“嗖,嗖,嗖”地向一边走去。
秦雨禾见状,笑的花枝乱颤。她轻轻一跃,飘飘然落在风无道身旁。
风无道见她像个跟屁虫一般,甩都甩不掉。大声一叫“啊!别跟着我。”便跑了起来。
而秦雨禾见到风无道的狼狈样,在后面咯咯一笑,“风无道,你越反抗,本小姐越兴奋,看你能不能跑出本小姐的手掌心。”她那模样,像极了魔女。
陈龙却在后面起哄,“哈哈,兄弟,你就从了她吧!”
沐菁儿见到两人的嬉闹,摇头苦笑。
风无道一路夺路而逃,却始终甩不开那个像鬼影一般的少女。
他像是放弃了般,在不远处的湖边席地而坐,看着静静漂流地花灯,不知不觉间乡愁已扑面而来。
……
崇关城,战王府中。
风战天和月漱玉两人,看着热闹非凡的左邻右舍,心中甚是想念不知去了何处的风无道。
风战天望着夜空中那绚烂绽放的烟花,轻骂道:“这个臭小子,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游历。却连去哪儿都没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都年关了,还不回来,真叫老子担心!”
月漱玉看着在一旁唠叨的风战天,轻声笑道:“你就别念叨了,道儿会有分寸的。再说了,你当年不也是一样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已是泪痕连连,“咱们道儿,本来是修道的绝佳之人。奈何苍天如此不公,都怪我造了孽啊!”
风战天来到月漱玉的身旁,将那已是哽咽之声的妻子拥入怀中,轻轻安慰道:“玉儿,这不怪你。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要不是……”
……
醉风楼中,一身红色狐球的雪仙姝自饮自酌,她望着满城的热闹,喃喃自语:“年关时分,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身在荒州的冤家此时在做什么?真叫人担心啊!”
“他走时连荒州的事情都没搞清楚,一定在那边惹了许多糗事吧?”
“咯咯咯……,不想了,越想越难受,还是早点睡觉吧!”
……
燕国皇城,皇宫之中。
林雨瑶正在与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一众兄弟姐妹,品着美味的佳肴、赏着婀娜多姿的歌舞。
那群跳舞的伶人似乎不知疲倦,正在奋力表现着自己的舞艺、美妙的身姿,希望能得到某些人的赏识与垂怜,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此时,皇后看着一旁静静发呆,满是思容的林雨瑶柔声说道:“瑶儿,快些吃饭,发什么呆呢!”
林雨瑶“哦!”了一声,便夹起一些菜肴,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皇后越看越心疼,把她叫到身旁,轻轻抚摸着林雨瑶的螓首说道:“瑶儿,风战天那个儿子是出了名的废柴,除了长相好点,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对他?母后早就跟你说了,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更优秀的才俊,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听母后的话,你还是不要再与他来往了,趁现在情思不深,早点了断了吧!”
林雨瑶眼中噙着泪珠,摇头说道:“母后,不行的。孩儿现在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他,坐也思他。他已经种在孩儿心里了,已经忘不掉了。”
皇后看着玉容寂寞泪阑干的林雨瑶,心里叹道:“又是一段孽缘啊!”
……
荒城此次的年关,与往日相比,似乎极其漫长。
那万家之中传来的一道道欢呼声,一声声笑语,使风无道脸上的乡愁更浓。
还有那街边不时嬉闹的神仙眷侣,湖边相互依偎的小情侣,以及在街头相互搀扶的老夫老妻,让风无道眼中尽是相思之色。
“唉……,咱们去喝酒吧!”风无道起身,对着身旁的三人说道。
“好!今晚咱俩比一比谁的酒量更好。”陈龙走过去,搂着风无道的肩膀,粲然一笑。
秦雨禾此时低着头,神色落寞之极。
沐菁儿走过去拉起她的柔夷,轻声劝道:“雨禾,算了吧!以你的美姿和家世,什么样的奇男子找不到。而且,他配不上你的。”
秦雨禾仰起她那领如蝤蛴的脖颈,破颜一笑道:“没事啊!我本来就打算和他交朋友的。还有,我才不会喜欢他那么个自恋的人。”
话音刚落,她又像是变成了那个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小魔女,从沐菁儿身旁向风无道那边跑去。
她抱住风无道的手臂,笑着道:“一个大男子整天苦着个脸,愁容满面的像个闺房中的女子一般,你还是不是男人?”
风无道本来心情低落的很,被她这么一闹,心中倒是舒散开来。
他搂住秦雨禾笑道:“走,哥哥带你去喝酒,让你看一看老子是不是男人。”
四人在不远处找了个还在接客的酒楼,要了一间雅间后。两位女子点菜,两个男子要酒,就这样在这荒城过起了年关。
陈龙和风无道二人喝至兴起,便划起拳来,那划拳声可谓是响亮之极。
两女看着搂搂抱抱的二人无语至极,一会儿陈龙在叙说着他的宏图伟业,一会儿风无道吹嘘着他的英雄事迹。
待到两人喝的差不多了,陈龙叫道:“兄弟,来一首,以此纪念此次荒州的年关。”
“好!”风无道起身抬脚踩着身下的木凳,徐徐吟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陈龙听后,拍手称赞:“极好,极好!”
可是秦雨禾不满了,她脆生生说道:“今晚没月亮好不?”
风无道洒脱之极,他手一挥,“那就换一首!”
“寒风起兮无长夜,雪落荒兮长相思。卿不寐兮思君归,君自寤兮望长夜。我欲身化鲲鹏去,直上苍天九万里。若使天外有飞仙,醉酒敢与比仙狂。万古长夜无穷极,何以苍穹蒙众生?昆吾铁冶冲牛斗,紫电青霜一线天。”
陈龙此时大叫,“兄弟,绝了。”
秦雨禾和沐菁儿两人也一脸欣赏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