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平城外的西边，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川。
不，准确的说，是纵横沟壑。
悬崖山谷什么的应有尽有，地形可以说是复杂得可以……
归平城建在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就因为西边的这片天然屏障。因为其地图都救不回来的复杂程度，这地方甚至都不用设防，谁敢走谁死。
谁也没想到，乱序王居然毅然决然地决定从这里走，包括乱序军。
乱序王王莫不是抽风了？！
其实，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差不多都是觉得那位大人又开始了他的迷惑行为——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骑兵入深山这种操作？！
但是吐槽归吐槽，要命的是乱序军还真的在飞速逼近归平城，路线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的准确。
看来，两天之内比有大战！
……
海昀昕就那么晃了一眼，结果人就没了——咳！不是海昀昕没了，是某人不见了……
明明之前没多久就又能找到的，现在却像开了瞬移一样，瞬间消失。
……
我飞速下着楼，结果突然打了个喷嚏，差点就摔了，不然得直接开滚，而且还是一路滚到西天去。
……
海昀昕就在想啊，他为何要跑？？？
……
我刚缓没几秒，突然又打了个喷嚏，真的就摔了，还好明大佬满脸懵逼地一脚让我停下。
诶？不是？我也很懵逼啊啊啊啊！！
……
海昀昕找人无果，只好凭借主角光环的寻路被动技返回队伍。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那道站在门口的身影。是什么事才让她久久伫立呢——那仅仅只看到了一瞬的情景，意外地让人印象深刻呢……
......
海昀昕回到队伍后再次懵逼了。
只见那群壮汉们个个都全副武装的，并且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快点开战吧快点开战吧......”
防具什么的，全队只有白某整天穿着，其它的人都是猛得一批恨不得单枪匹马横扫千军，但此时他们居然穿得这么齐全......这是要搞大事？！
海昀昕上前拉住青澜问道：“大家这是要去干嘛？”
青澜：“乱序军要跟归平城开战了啊，我们当然得去插一脚——诶？我戴着头盔都能被你认出来？”
海昀昕：“也就你会在脖子上挂个东西碍事了。”
青澜闻言沉声道：“碍事么......但是我必须戴着啊，这是吾世佛祖的信物，有了它，那些逝去的亡者们才能被超度——”
海昀昕：“你也信佛啊......可是我记得，你们的佛神们只会庇护能杀敌的战士吧，可你根本不杀人啊。”
青澜念起了佛徒们日复一日遵守着的真理：“只要心愿向善，便能被佛祖大人接引，脱离苦难。而那些身负罪恶之人，便要万劫不复，再无来世......”
海昀昕：“喂喂喂......！难道说你们就是为了让那所谓的善恶之人得到应有的结果才不断杀人的？！”
青澜还在念着：“唯有死，才是众生的公平......”
有没有搞错......？！
不仅仅是佛教，几乎所有教派，都在为杀戮赋予意义……
这根本......无法理解......！
海昀昕也懒得继续问下去了，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找墨轩炱。
海昀昕走过一个又一个狂喜着的信徒们，表情在他们的兴奋之中变得越来越阴沉。
一群疯子......
杀戮……战乱……到底有哪里让你们激动的......？！
......
神伐之地。
这里本该是一片荒地的，但不知为何，这里有着一道深得吓人的裂谷，而裂谷的方圆几百米内，居然草木茂盛，而且几百年来这些草木没有扩张或缩减如何一点！
传说，有一位神明曾在此讨伐恶鬼，留下了一道战痕，而周围寸草不生的土地因为沾染上了神力而拥有了无限生机。
这听上去是挺扯的，但人们深信不疑……
一天，有两大神教为这到底是谁家的神干的而大打出手——能用打架解决的事情干嘛要用嘴呢？
于是，又一战区形成了。
而海昀昕家的医馆当晚就炸了。
那些自家医不过来、伤情奇葩的等等情况简直无穷无尽啊……！
自此，海昀昕每天都能看见各种伤情惨烈浑身是血嘴里还念叨着奇怪语句的人飞速进出。
这夜，新来的人终于少了下来，大概是暂时的休战吧。
海长息暂时处理完了别人后来到了一位伤者边上坐下。
这位伤者是这几天来唯一一位烧伤者。他的伤情已经不允许他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对于信徒来说，自己所信仰的，永远是最不容亵渎的，所以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信徒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光......是光吗……”
伤者早已意识不清了，此时还能看到的幻觉，更想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海长息轻声接道：“当然。”
“神光......这一定是神光......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正是神明大人......他来带你脱离苦难了……就像你所相信的那样。”
海长息说着，便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已经不成样了，焦黑而扭曲的皮肤渗着血。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
海长息依然握着那只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从地狱拉回来似的……
“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念着那个根本不会来拯救他的神明大人......？”
海长息这才发现，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海昀昕接着说道：“父亲，您也不信那所谓的神明的吧……”
海长息：“那是......他的信仰啊……我尊重有信仰的人，尊重他们所向往的一切。”
海昀昕跟着低声念道：“信仰......”
孩子啊……总是意外地天真呢……
海长息缓缓起身，准备叫人把尸体处理掉。
“或许，我们到底还是错了吧……”
海长息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
那一天来得是那样的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他们......停战了……？！”
海长息二话不说就前往了那片尸骨腐烂着的地方。
这里仍然是那副地狱般的光景，可不同的是，那彻夜的喊杀声，不在了。海长息跨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在那遍布亡魂的大地上，走在那湛蓝的天空下......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啊……那些尸体上将会长出更高的草木，那些白骨将会被时间掩埋起来......再也......不会......有人在此死去……
这样就好......不是吗……
......
海昀昕正想着难得清闲的今天该干点什么呢，结果父亲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可谓是一脚绝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出去了半天都没有回来。
？？？
什么情况？！
海昀昕在空旷的屋内无聊地转悠着，一副快要上天了的表情。
母亲见此，顿时笑了。
孩子啊……总是......意外的......天真呢……
“别这样啊……父亲也是很辛苦的，父亲也是需要自己的时间的......”
“我知道的......”海昀昕小声说道，“我知道的......父亲他......一定很高兴的......”
“是啊......谁不是呢……？我们都已经看着太多太多人死去了……”
母亲说着，突然自顾自地走出门去。海昀昕觉得母亲有点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最近，大人一直都很奇怪啊……——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就像以前一样......
没错，就像以前那样......
母亲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就算只是这片刻的安宁，也足够了……是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普通的日子，也变得难以拥有了......？连这暂时的平静，也能让人激动不已了......？”
海昀昕和母亲一直走着，走过那片可怕的战场，走过那神伐的遗迹......终于，海昀昕看见了父亲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背对着他们，望着那遥远的天际......海长息听到了脚步声，他知道，是他们来找他了，但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父亲！”
海昀昕当即跑过去，但没几步就摔了个跟头。
咔！
想知道鼻子被砸到地上的感觉吗……？
这酸爽......
然而母亲居然一反以往，直接略过了海昀昕，向海长息走去。不过海昀昕也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常，他现在正捂着鼻子恨不得原地自爆呢……
“喂......”海长息转身看向母亲，“这不就是......这不就是......！——我所追寻的......奇迹吗……？！”
他的手颤抖着指向远方，原本驻扎在那边的信徒们，已经离开了，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或许......再也不会再此响起了......！
“诶？”海昀昕不明所以地抬头，“诶......？！这怎么可能？那些不要命的神徒们......居然......居然......主动离开了？！”
“错了……我们都错了......”母亲突然哭了，“一切都错了！”
“母亲......？”
海昀昕感觉莫名其妙，爬起来想看看父亲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捂着鼻子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那份奇迹所在的方向——
可是......
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反复无常的天地外，什么都没有.....
“到底......”
咔！
“这样......就好......”
海长息的头，就那样缓缓滚到了他的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