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大雨滂沱,雷电交加。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背着一个赤果上身的女人,冒着大雨一步一挨地走到了蓝丫市西南分警署,还未进门,便一头栽倒在台阶上,昏死过去。
经确定,此男子便是逃亡三年的杀人犯林秦,而他背着的那个女人,是蓝丫市刑警队员唐雨薇。
两人身上伤痕累累,而且出现了严重的饥饿体征,被立即送往医院抢救。
“薇薇,你终于醒了。”老父亲也是唐雨薇的上司唐宿欣慰道。
唐雨薇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病床,还有老爹唐宿守在身边,可她却只是孱弱地问道:“爸,林秦呢?”
“他失血过多,又过度劳累、饥饿,还在昏迷中。”老警官唐宿说道。
唐雨薇的眼泪哗啦啦地便淌了下来,哽咽地述说着:“爸,他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早被熊瞎子拍死了。我们掉进了山洞里,他把吃的、喝的、穿的都尽量让着我,可我……可我还怕他跑了,硬把他从绳上拽了下来……”
唐雨薇泣不成声,唐宿心疼地将她揽入了怀里,“没事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雨薇试图擦干眼泪,可是却越哭越厉害,鼻子一酸道:“爸,等他出狱,我想嫁给他。”
“这……”唐宿有点为难,他也能想象得出,这些天,他们在一起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磨难,但还是顾虑道:“薇薇,你可要想清楚,他这罪,可能会判得比较严重。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
“我不管,不管多久,我都等!”唐雨薇扑倒在父亲的怀里,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个月后,林秦杀人案告一段落,杀人者林秦犯事时不满十六岁,且是自首投案并救助警务人员有功,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蓝丫市第三监狱里,传来狱警的喊声:“林秦,有人探视。”
林秦被传召过去,窗外坐着自己从小一块长大、同穿一条裤子的死党邱胜。两人相视而笑,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和轻松。
“小子,你终于还是进去了。”邱胜说道。
林秦无奈地一蹙眉头,“嗯,本来三年前就应该进来了。”
“这牢,应该我坐的。”邱胜歉疚地说道:“林秦,谢谢你。”
话说到这里,两人的思绪都不自觉地回到了三年前。
那年,邱胜的妹妹,邱雅欣坠楼自杀了,她的脑袋摔成了浆糊,再也不似生前的那般貌美。
可是,由于缺乏证据,玷污她的二代公子哥张彬却逍遥法外,甚至还假惺惺地出席了邱雅欣的丧礼。
丧礼那天,邱胜拖了一把菜刀,被林秦拉住了。
“他敢来,肯定是早有防备,你现在去,无异于送死!”林秦知道邱胜的痛,因为他也痛,邱胜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
而命运是如此的神奇,一天夜里,林秦回家的路上,阴差阳错地看到张彬在孤寂无人的巷弄里迫害又一个青春少女。
想起雅馨坠楼前那绝望、无助、痛苦的眼神,林秦拾起了一块板砖。
张彬正在脱女孩的衣服,林秦从后面一板砖砸了下去。
“你……你TM找死!”张彬捂着飙血的脑袋骂道。
林秦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一砖接一砖地拍了下去。
没想到张彬很不经打,三砖头被林秦拍死了。
林秦踢开张彬肮脏的尸体,报了警,但就在他等着警察来把他带走的时候,养母打电话来,“秦儿,常瑶住院了。”
常瑶是养母的女儿,先天性心脏病,要做大手术。养父和养母离婚了,养母一个人要照顾妹妹,根本没有收入来源。如果林秦入狱,常瑶没钱做手术,必死。
林秦挂断了电话,在警车赶来之前,消失在了都市里。
从此,林秦隐姓埋名打黑工,偷偷给家里送钱。
与此同时,唐雨薇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由校花晋级为警花。而她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便是林秦杀人案。
三年来,猫捉老鼠,林秦游刃有余,唐雨薇竭尽全力,却始终功亏一篑。
直到这一年夏天,常瑶的手术做完了,愈后良好。林秦算计着,再过两个月,他就能把养母借的钱还清,那时他无所牵挂就去自首,也就不用再过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可是,唐雨薇突然出现在他山林的老屋里。
她干净、美丽,像个天使。
可林秦很清楚,自己是个魔鬼。
林秦撒腿就跑。
深山老林,两人狂奔追逐……
一只可怕的黑熊的出现,搅乱了这个游戏。
林秦原本已经跑了,可是唐雨薇被困在了树上。这个傻瓜,她难道不知道熊会爬树吗?
林秦拖出了刀……
熊被砍死了,林秦浑身是血。唐雨薇哭喊着拖着林秦在森林里走,哗啦一声掉进了废弃的猎熊深洞里。
熊洞十多米深,唐雨薇根本爬不上去。洞里游走着蛇、青蛙,吓得女孩尖叫连连。可是,当看到蛇游向昏死的林秦时,她咬紧牙壮起胆子砍死了蛇。
林秦苏醒了。两人在熊洞里尝试了各种方法,可是无一奏效。
三天,六天,九天……两人相依为命,孤寂的熊洞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林秦,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唐雨薇很不甘心。
“不一定。”林秦脱下衣服,编织成绳,绑在一根树杆上,一次又一次地往外扔。
不知扔了多少次,“哐!”树杆卡住了。
“太好了,林秦,我们有救了,老天爷,感谢您!”唐雨薇喜极而泣。
可就在此时,林秦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唐雨薇感觉到不对,他在干什么,他想跑吗?他若爬出去了,自己辛苦追捕三年,又全都白费了!
“林秦,你下来,下来!”唐雨薇拽住了林秦,她突然如此地害怕起来,歇斯底里地抓住林秦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放手,你快放开!”
两人争抢的力量拉扯着绳索,“啪”的一声,绳索断了,林秦跌落下来,被熊咬的伤口撕裂开来,火辣辣地疼。
疼得龇牙咧嘴的林秦无法理解这个疯女人的想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缩到了角落里。
唐雨薇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错了,望着高高的洞穴,懊恼而又愧疚。
这一抬头,却只觉得头昏目眩,扶着洞壁都站不稳当,两腿一软,跌倒过去。
“唐雨薇,唐雨薇……”林秦喊了几声没听到她的回应,疑惑地走了过去,伸手一触她的额头,却是滚烫的手感。
“发烧了。”林秦喃喃道。
他手磨破了皮,终于用削尖的木头生起了火。
“冷……冷……”昏睡中的唐雨薇瑟缩成一团。
林秦不忍地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她应该也不到二十岁吧。
就这般,饿了吃点树叶、青蛙,渴了喝点积水,两人被困了整整十三天。
唐雨薇感觉病得越发厉害了,虚弱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林秦,我们出不去了……”
“唐雨薇,我要脱掉你的衣服。”林秦说道。
唐雨薇静默了很久,终于卸下了最后的矜持,微微点头,鼻子里哼出轻微的声音:“嗯。”
唐雨薇用最后的力气将上衣脱了下来,递给了他。
林秦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编织成绳索,再一次挂在了洞外。
“唐雨薇,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林秦发狂地喜悦着,可是下面却没了唐雨薇的声音,好在,在上去之前,林秦就已经将她绑在了绳索的另一端。
当他把唐雨薇吊上去时,唐雨薇已经昏迷不醒。
“唐雨薇,坚持住,我们出来了,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去!”大雨滂沱,林秦背着唐雨薇,深一脚浅一脚,发了狂似的往外跑,直到跑到警署门口,脸上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感觉心事一了,一头栽了下去。
他救了唐雨薇,也认了罪,判了刑,坐了牢。
只是从此,心里多了一个人。
唐雨薇每个星期都会去探视林秦,她总是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灿烂。林秦说,她这么漂亮,当警察实在是可惜了。
五年很快过去了,出狱那天,林秦手捧着鲜花,向唐雨薇半跪示爱。
“在一起,在一起!”邱胜、常瑶带着一群小伙伴为林秦助威呐喊道。
唐雨薇笑着、哭着,幸福的泪花充满眼眶,她接过了林秦手中的鲜花,抿着嘴,脸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被林秦宽广的臂膀拥入了怀里。
那一刻,他们恨不得将彼此融化,永远地在一起。
我们的故事正式开始,就在两人拥抱在一起时,一个紫黑色、椭圆形、深不见底的门洞出现在他们身边。
看到这个黑色的无底洞,众人皱起了眉头。
这种门洞名叫虚空门,早在三个月前,全球范围内下了一场奇怪的彩色的雨,那以后就陆续有些地方开始生成一种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的门洞,人竟然可以穿入进去。科学家把它们称之为虚空门。
只不过,进去以后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而这种门洞,迅速在龙夏泛滥开来,蓝丫市也频频出现了虚空门。据说,监狱里一个杀人无数的死刑犯钻进了虚空门,消失了。此事在蓝丫市传得沸沸扬扬。
至于门的那一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正因为未知,才会引起人的无限好奇!
失踪案件,从虚空门出现的那一天起,呈指数增长。
那天中午,林秦在家里做饭,他约好了唐雨薇一起给邱胜过生日。做的是邱胜最喜欢吃的红烧鸡。
鸡已下锅,大火烧,林秦拎起酱油瓶,准备淋上红烧酱油。
却听门“乓”的一声撞开,邱胜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林秦,不好了!”
“怎么了?”林秦受不了他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薇薇抓罪犯的时候,追到虚空门里去了!”
哐当!酱油瓶跌到地上,黑色的酱汁倒了一地。
林秦好像被刺刀狠狠地戳进了心里,疼得令人发指。
“她出来了吗?”林秦抱着一丝幻想问道。
“怎么可能出来,到目前为止,进去的所有人都消失了。”邱胜苦恼地说道。
“哦。”林秦不知是怎么回答邱胜的,只觉得脑袋里轰隆轰隆,就像运转的机器突然哑火了一般。
那之后,林秦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就这么走了吗?
永远不会再见了吗?
林秦心里无比地难受起来,甚至连多年前,唐雨薇抓捕他时那股子狠劲都依然会在他脑海里回荡。
说好的要共度余生,就这样分割在两个世界了吗?
这晚,林秦失眠了,邱胜打着呼噜,林秦就坐在床上发呆。
发呆。
“窸窸、窣窣……”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越来越明显,林秦回过神来,下了床,往客厅走去,只见电视机前又出现了那东西。
“邱胜!”林秦大吼了一声。
邱胜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从屋里走了出来,咕隆道:“怎么了?”待他看到电视机前那东西,顿时两眼瞪得贼大。
只见一扇紫黑色的虚空门出现在了房间里!
“卧槽,虚空门!”邱胜惊爆出声。
惊讶之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林秦,你不会……想进去吧?”邱胜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秦问道。
“这会不会就是天意?”林秦说道。其实整晚,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邱胜,我在想,这扇门,我们早晚都是要进去的,晚进,不如早进。”
“林秦,你疯了,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进去,你就再也回不来了。”邱胜狠狠地想骂醒他:“我知道,薇薇进去了,你很难受,但这不是你作贱自己的理由!”
“不。”林秦很认真地回答:“邱胜,不仅仅是因为薇薇,也许,这虚空门的那头,会是另外一个世界。”
顿了顿,林秦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林秦!”
“我已经准备好了。”林秦再也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向了虚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