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尖叫的它笨拙地朝着小队方向转过头颅,看向小队站立的位置。它长在两根触角上的眼睛呆滞地转动,挤满粗长血管的脖子比脑袋还粗,手腕粗细的血管里,血液一波一波地流过,看起来就像那血管里流淌的不是液体,而是快速钻行爬过的臭虫。
什么都没看见的毛虫怪物呆愣了许久,最终慢慢回头,身躯下方的皮肉慢慢波动,如蛇行般朝着不远处的湖泊爬去。到达湖边后,它直接将头埋进湖面下,大量的湖水被它吸入颜色渐浅的肚囊里,之后它便再次不紧不慢地扭动着臃肿不堪的身躯,爬进远处的密林里消失不见。
“要镇定啊古岚妤,镇定!”口干舌燥的惠特曼低声说道,“刚才差点儿被你吓得猝死啦!”
竭力深呼吸的古岚妤咬紧嘴唇,“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布莱恩握紧古岚妤发凉的手,用眼神给予她些许安慰,“这里的奇怪昆虫比野兽还大,而且都会变色伪装,确实十分恐怖,我刚才也被吓的心跳慌乱了。”
“没事儿,很快就会习惯的,我看那条毛虫只是外形丑陋恐怖,战力应该不强,就算被它发现我们也能瞬间解决它。我觉得,这里的草木都是灰白色,这才是最奇异的地方。”
“有光照的地方才有绿意,这里的植物都是灰白色,应该是因为这里是阳光无法到达的地底。”
警惕的欧曼将目光转向林木后的那座湖泊,然后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众人站在湖畔的沙地上环顾探视,异常清澈的湖面上漂浮着几十个人头大小的虫卵,细细望去,那透明的外壳里,或大或小的幼虫不时蠕动,看外形正是那岩蜂的幼虫。
深约四五米的湖底由一块平滑的石面构成,石面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图案,看起来像是画着某种海洋生物。而刺眼的白光便是从这石底发出,射向四周后又充斥林间。
“看来这座湖泊就是岩蜂的孵化源头了,如孕育生命的子宫。”
“我本来以为岩蜂都是蜂王生出来的,或者是母蜂生出的卵孵化出来的。”
“普通的蚂蚁和蜜蜂确实是那样,不过岩蜂是妖,再怪异也是正常的。”
一旁的惠特曼紧锁眉头,队伍里就他常年和陆妖打交道,对陆妖的了解最多,但是陆妖的这种孵化方式他也是第一次见,“不对不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见过几十种陆妖,它们要不是胎生的,要不是卵生的,卵生的自然可以体外孵化,但是这孵化的场所、、、”
“有什么奇怪的,青蛙的卵不就是产在水面上孵化的吗?”
“我是说湖底这块会发光的巨石,这一切都像是刻意建造的。”
“那光、、、孵化光,戈阵的实验室已经掌握了在孵化鸡崽的时候用灯光恒温,可是这光、、、好像没有温度、、、”
“额、、、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是孵化室的话,那卵是从哪儿来的?”众人瞬间意识到古岚妤提出的问题更为关键,大家急忙探视四周,提防有岩蜂飞来产卵,但林间并没有任何动静。
戒备许久后,一粒星萤轻轻地落在了克里斯汀面前的水面上,浸水后,星萤表面的荧光消失,露出它晶莹的外壳和其内米粒大小的岩蜂幼虫。
克里斯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表情苦涩的他咽了咽口水,用发冷的手掌手抚着胸膛。想象着岩蜂虫卵在自己的肺里孵化,比人头还大的怪异虫子撑破胸膛时,自己肋骨尽碎、血肉横飞的画面,阵阵刺痛便似在心口里隐隐发作。
“你没事儿吧?”看着克里斯汀用手按住胸口,古岚妤担心虫卵已经在他体内开始孵化,尽管她与扎司、欧曼都吸入了星萤,但克里斯汀吸入的最早,身体的任何不良反应也应该最先出现。
略感乏累的克里斯汀无力地摇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儿,身体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孵化需要时间,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然后尽快回到船上,让医生做手术取出体内的虫卵。”军衔最高的欧曼一直保持着冷静,有时候这种冷静镇定甚至让克里斯汀觉得有些冷酷,但危机中的冷酷最利于生存和胜利,大家知道欧曼是对的。
欧曼扫视一眼沉默的众人,“那好,现在我们就在此地休息,补充恢复体能,然后一鼓作气歼灭目标。”
于草地上坐下的众人背靠着背以保持肢体接触,然后各自从背包里取出食物和水,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干硬的像块砖头,只能就着水慢慢地啃磨咀嚼。
一连十几个小时的高度紧张与奔袭逃亡让克里斯汀全身酸痛疲惫,一坐下来他便觉得四肢如灌铅般沉重,他按照训练时的经验揉捏僵硬的肌肉,捶打酸痛的肩膀,以防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安静地沉浸在一片浪漫浅白而又充满危机的奇异世界里,漂浮的星萤已不再如初见时那般温柔梦幻,而更像是缥缈却致命的毒蘑菇。
克里斯汀肺里的虫卵似是一种死亡倒计时,之前在海藻丛林里面对岩蜂的包围,那也是面对死亡,但是奋力斩杀的克里斯汀却没像现在这般寒意刺骨,果然,延时的痛苦最善于用恐惧忧心去消磨玩弄可怜的旅人。
布莱恩看向古岚妤的侧脸,她的细密刘海伴饰着白皙的额头,长睫细眉下眼神呆滞,感受到布莱恩目光的古岚妤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憔悴的嘴角轻扬,清瘦的脸旁微微一笑。,一股娟细的暖流冲刷心田,布莱恩也报以温柔微笑“之前你一个人穿行海藻丛林来找我们,害怕吗?”
古岚妤弯弯的眼眉舒解,望向远方陷入沉思,“幽暗,恶臭,残尸蠕动,头顶是嗡鸣的岩蜂,我当然害怕,可是你、、、”
布莱恩默默地等待着古岚妤的下一句话,收回远望目光的古岚妤却只是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继续言语,两人慢慢靠近,额头紧挨,然后带着沉醉笑意的他们便要吻到了一起。
“咳咳、、、”欧曼的咳嗽突然打断了二人,“有人把我们当空气了啊!怎么气氛突然变得像是生死诀别了呢?诀别前最后的温存?我们这次的作战计划可是不存在减员可能的。”
喝口水后,惠特曼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