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灵大陆,多数人皆是修炼云力,辅之以功法,身技。自炙灵大陆的众人修炼云力以来,传说神话层出不穷,自始之日至今,无人知晓时过数年。
那传说之中,说得最多的是那些个拥有修炼天赋的大家宗派子弟所成就的一番事业,再者也是平常百姓之中突然冒出的一位修炼高人开山立派。
总之,此等佳话都是坊间江湖说得最多的,可这好听的多了,大多都是一个套路。不知从那年开始,炙灵的传闻中上多了一种不幸之至的修炼体质。
废脉。
当今炙灵的云鼎国之中,大名鼎鼎的三大宗派之一的阎门,那掌上明珠三小姐便是天生废脉,这废脉顾名思义便是不能修炼云力的经脉。那天才固然难得一见,可这天生废脉却也是百年之中难出第二,这消息一出来便是人尽皆知了。
云力修炼的大宗,却是出了个天生废脉,就算她是个女儿家,那也着实是成了笑柄。即使父亲和兄长都有意保护她不被这些流言所伤,但她心里都清楚得很,也是成了她的心结。
此时的笑慕凉已然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把银儿打发走之后,她便是盘坐在床上,将意识沉到最深,寻找着她最想要的答案。
“凰翊九……凰翊九…”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这个名字,可始终没有应答。
在她不安的思考对策之时,脑海之中忽而出现一声剧烈的咳嗽,她意识猛的一清醒,竟是将眼睛都睁开了:“凰翊九!”
“小声些,你吵到本尊了。”明朗又颇具威严的声音缓缓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笑慕凉焦躁的心神瞬间便是平静了。
“凰翊九,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传送法阵不是出了问题吗,我怎会回到炙灵了?…”她欲再问多一些,但却被他加剧的咳嗽打断,笑慕凉心中一动,却是没再问了。
“你受伤了?”笑慕凉沉了心神,问。
“无妨,只是沉睡了一段时间,你方才问的那些,本尊无法回答,你还是先将此时的情况说明了吧。”他轻飘飘的回了一句,随后吩咐了起来。
笑慕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传送法阵暴乱之后的经历说了个透,以二人的关系,倒也没必要隐瞒些什么,因为她知道,只要凰翊九状态稍好一些,他能知道自己的一切。
凰翊九听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是道:“由此看来,的确是法阵出了意外,若不是我全力压制那灵蟒的反击,恐怕现在你我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现如今我还在梦里?”笑慕凉摩挲着自己微微作痛的指尖,问。
“是现实。”凰翊九的回答如了她的愿,她竟然有些欣喜,但之前的那个梦,实在是挥之不去,可她也不愿再问。
凰翊九不管笑慕凉心中思虑,继续道:“现在传送的地点对了,时间却不对,法阵的确是传送法阵,但是由于灵蟒的反击导致法阵发生了改变,现在传送法阵已经发挥了轮回阵的作用了。”他的话有几分沉重,笑慕凉便知这轮回阵不简单。
“轮回阵?”
“轮回阵属于顶阶法阵,据本尊所知,这世间能发动法阵的存在不过三人,这轮回阵的种种因果与其中与时间的利害关系本尊也知晓不全,只是这条件和后果却是有所耳闻。”
笑慕凉沉默不语,从此前的说法来看,这轮回阵的条件,她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我死了,所以才能轮回。”笑慕凉无比平静。
凰翊九也不否认:“的确如此,但条件并非只有这一点。还有一点就是轮回者必须对过去有极大的执念,才能触发轮回阵。”
“后果呢?”笑慕凉更平静了。
“如果不能在触发轮回的时间点之前改变执念的结果,你会死。”凰翊九重重的将这些一一说出。
执念?
笑慕凉的执念是什么?
是大哥和二哥的惨死!是父亲的失踪!是阎门改名换姓!
阎门的一切,都是她的执念。
笑慕凉漆黑的眸中亮起一轮猩红,面色冰冷嗜血,开口声音暗哑:“看来这天下终究有我一席之地。”
她眼里的那轮猩红,是死亡,也是希望。
凰翊九并未再言,只是笑慕凉眼中那颜色还没暗去,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凉儿。”
温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让笑暮凉身体一颤,连云力的运转都混乱了几分。
时隔数年,笑暮凉又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温柔的声音,心中不禁起了波澜,在睁眼之间,眼眶不禁湿润了些。
笑暮凉没有犹豫,起身去开门,当门外的人闯入眼中之时,笑暮凉鼻头一酸,那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这般轻易落泪,本以为非人的经历之后,自己应该也冷了心,可眼前这人却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单单出现,她便是乱了心神。
笑暮澈一身青衣站在门口,长身直立,腰间的那枚赤炎牡丹血玉与笑暮凉腰间的一模一样。他眉眼之中尽是关切之色,特别是那眸子之中的光彩,与父亲极像,他的脸庞生的极其好看,每一个比例都是精心调配好的绝色。
温煦儒雅的气质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他不过十六岁,可眉宇之间透着的点点老成,却是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女子。笑暮澈的容貌与气质,是天地间的绝色。
“……大哥”
笑暮凉终于开口,声音哽咽沙哑。
再次见他,自己还是个孩子。
笑慕凉永远记得,大哥死的那天的光景,那场上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张嘴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阎门早已不是大哥或者父亲做主,自己十四岁,笑暮澈十七岁。那日不过是自己冲撞了一个来报信的阎门弟子,那人却是给自己安了个耽误门中急事的罪名,将自己关在房中一连不吃不喝数日,笑慕澈最终没了法子,去求那了那人数次,最后终于是烦不过,见了他。
“大堂主,求求您了,您就放过凉儿吧,以后我定好生管教她,她已经被关了三日了,身子骨又弱,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笑慕澈俯着身子在那人面前祈求,此时的他身上衣袍已然是廉价的料子了。
那人眉头皱了半晌,才是挥手:“来人,把人带过来。”
很快,一个瘦小的身躯被拖入堂中,那人冷眼看着,任由家仆将之扔在地上。笑慕澈赶忙过去查看她的鼻息,这此间,他每一个动作都在颤抖,心里不断默念: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如他所愿,笑慕凉还有一息尚存,他猛的松了一口气,赶忙跪谢那人,声泪俱下。他自然知道这是屈辱,可笑慕凉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跪谢完了,他又赶忙回去查看笑慕凉的状况,看她的脸色已经不是活人了,嘴上也已经没了半点生气,笑慕澈的泪突然的打在怀中笑慕凉的唇上,他恍然记起什么,慌张的将笑慕凉放下,一路连滚带爬的摸了桌上的一杯茶水,给笑慕凉灌下。
这狼狈的模样,连一旁的家仆见了都是发笑。
终于,在茶水的滋润下,笑慕凉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笑慕澈喜极而泣:“凉儿!…凉儿,我是大哥啊,凉儿……”
在笑慕澈一声声的呼唤下,笑慕凉似乎是好了些,口中微微发出声音:“大…大哥……”
笑慕澈紧紧抱着她,一边答应着,泪一边落。笑慕澈也害怕,这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他也怕她离开自己。
“既然我已经放了她,但她犯的过错却是饶恕不得。”那人坐在主位上,声色与之前并无二致,依然冰冷。
笑慕澈唯恐妹妹再受到半点伤害,那人话还没完,他便是抢着道:“我来,我来替她,大堂主有什么责罚,尽管朝我来。”他抱着笑慕凉的手,更紧了些。
那人思索半刻,似乎是想不出来,便是指着一旁的家仆,道:“你说,该如何罚。”
那家仆哪里敢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赶忙道:“小的不敢!请大堂主收回成命!”
那人啧了一声,还未开口责骂,另一个家仆便跪在地上,道:“大堂主,可否让小的来说。”
那人眉头一挑:“那你说。”
家仆将头转过,看着笑慕澈,目光逐渐残忍扭曲:“听城里的人说,他这张脸乃天下第一,有些人还慕名而来看他一眼,小的以为,他这般名气在我们这修炼云力的大宗,实在是不正经了些,那不如今日便将这名头摘了去,好正我阎门威名呀。”
这家仆话辞圆润,实在是巧舌如簧。
堂中坐着那人听完竟然笑了起来:“好!就这般办!”
“大堂主!”笑慕澈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听此等宵小之辈颠倒是非的言辞,他不过是个少年人,容貌多少还是在乎的。
那人看着他,将手边的茶杯拨落在地,碎片散落了一地。“如若不然,我要继续关她。”他淡淡道。
笑慕澈看着那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笑慕凉,胸中一横抬眼看那人,眸中怨恨丛生:“好。”
那人看着他眸子里的那恨,轻蔑一笑:“如何,你自己动手还是让下人来。”
笑慕澈看着那似剑刃般的碎片,深吸一口气,颤抖开口:“我自己来。”
话落,他伸手朝着那碎片而去,再看之时,那碎片已然被握在他手中,像握剑那样。
锋利雪芒只是一点,没入他的脸颊,他并未将那碎片拔出,只是手上用力将之刺得更深了些,等到那深度终于如了那人的愿,他才是猛的向下一拉,一道半寸深数寸长的口子便是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如此的动作,笑慕凉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了多少次,反正自己再睁眼时,眼前那大哥已经不像是大哥了。
碎片终于在他手中抖落,那尖锐之上,竟是残留些血肉的。
还没等那人开口说什么,那堂外又传来一声报,一个弟子随后快去闪入堂中,半跪在那人跟前:“大堂主,方才我等在藏书阁抓到一个人。”
“何人?”
“那人并非我阎门中人,在我等拷问之下,说是受了少爷的差遣,学习门中功法身技。”
“什么目的?”那人紧着问。
“说是要……杀了您,把阎门夺回来。”那来报的人战战兢兢的说出来,只见这话才落下,那人便是拍案而起。
“放肆!笑慕澈!我念在你与雨天的关系才是如此忍让于你,现如今要欺师灭祖了吗!你可知门中功法身技不可外传!”
他大怒,云力瞬间外放,将堂中的桌椅都扫出一丈之远,笑慕澈与笑慕凉二人更是瞬间就被震出几丈,来不及说出半句话。
“我…没有,不是我。”笑慕澈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人,脸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说话都吃力。
“师兄弟们都见到了,你还怎么狡辩!”那人并未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他闪身而出,一掌便是打在笑慕澈的胸膛之上。
笑慕澈的身体如纸片一般被挥上房顶,又落下。他的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那人这一掌,不但是震碎了他的经脉,更是连骨头也一并打得稀碎。
他脸上一片模糊,都是红色。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口中都不断涌出血来,那血淌得慢,但却是没一会儿就将他身下的地毯染得殷红,像是赤炎牡丹一般。
笑慕凉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切,只不过她没有任何力气,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尽力气撑着眼皮,看着大哥,希望他动起来。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他动了。
笑慕澈微微侧头,刚好能看到笑慕凉,他只剩下红色的一张脸上,笑慕凉已经分不清楚眼口鼻在哪里了,只是她看了笑慕澈许久,只听一声凉儿传入耳中,她便是再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唤的却是笑暮凉的名字,他那一声凉儿,硬是将自己活着的所有希望都给叫碎了。
笑暮凉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可天无绝人之路,笑暮澈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就像是梦一般的现实,冲击着笑暮凉的身心。
“凉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呢?不哭……受了什么委屈就与大哥说……”
笑暮澈急忙弯下腰,用自己今天新穿的衣袍袖子给笑暮凉擦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双眉紧促,他眸中心疼的目光逼得自己快要流出泪水来。
笑暮凉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为只有这种接触,让笑暮凉才是真正的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大哥笑暮澈。
等到笑暮凉的泪水止住了些,笑暮澈才将她牵入房中,二人都坐在了凳子上,这短短的几步之中,笑暮澈的身子却是从始至终都与十三岁的笑暮凉一般高,眸中也从未生出半点不耐。
“方才听银儿讲,你受了伤,要不要请个郎中?”
笑暮澈也是半路上遇到了银儿,听说了方才的事,这才是赶过来,父亲不在,笑暮澈本就事多,要是因此让笑暮凉身子坏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笑暮凉摇头,道:“无事,只是许久未见大哥了。”笑暮凉带着笑的看着十六岁的笑暮澈,似乎要比之前的自己年幼些,但自己见了他,却是依旧像个妹妹。
笑暮澈见她又笑了,想来笑暮凉本就是个顽皮的孩子,也没问缘由,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笑暮凉见了,手快就给抢了去。
“糖炒栗子!……谢谢大哥!”
笑暮凉心智已然十八,本不该稀奇这个东西,可她入了这轮回,现在本就知道,笑暮澈今天给她带了东西。
时隔数年,笑暮凉又再吃到了笑暮澈买回来并亲手剥好的糖炒栗子。
笑暮凉乖巧的坐在笑暮澈的对面,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东西,笑暮澈摸摸她的头,眼神温柔宠溺。
“凉儿,你为何不与李小姐前去西山寺,昨日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
“我方才不舒服!”笑暮凉抬头,嚼着东西理直气壮的说。
笑暮澈看她涨红了脸,嘴角还沾着栗子的碎屑,轻轻一笑,抬手帮她擦了去。
“那现在怎又好好的?”
“大哥治百病!”笑暮凉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