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京城的夜晚,在阉宦的淫威之下,表面上终于洗刷了血气。灯火通明的偌大皇城居然安静的令人可怕。
锦衣卫都指挥使司。
姜相独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几吸之后,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挪了一下枕头,床板顿时上下反转,姜相整个人“落入地下”。这是一个地下密室,由来已久。
密室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四个板凳,已经有两个身穿黑衣斗篷的人坐在这里。其中一个人身材短小,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看见姜相到来,立马褪去斗篷。
“姜相参见王爷!”姜相单膝下跪,对此人行了一礼。
“姜大人请起。”这个人露出真容,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他一手抱着婴儿,另一手扶起姜相。他是明光宗朱常洛第五子朱由检。
“孽障,你可还认得老衲吗?”另外一人也脱下斗篷,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僧人。此人是当今嵩山少林寺住持明光大师,看上去虽是夕阳无限,但是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尤其是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老将不老的感觉。
姜相见了这老僧人的面容后,先是惊喜,又是后怕,立马跪在地上扣了一首,颤抖道:“师父!”
“孽障,你当年叛出少林,在阉宦手下无恶不作,老衲真的是恨不得打死你!”明光大师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若不是王爷告诉老衲,说你只是潜伏阉宦手下,为求刺杀魏忠贤,今日老衲便超度了你!”
姜相哭了,真的落泪了,发自内心的。“师父您老了......弟子不肖,为少林摸黑了......”姜相自幼是个孤儿,是明光大师游历红尘时捡回少林寺的,自小在少林长大,天资聪颖,不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是同辈弟子中间最为优秀的存在。明光大师不论是在寺内还是外出在江湖上,说起姜相皆是满意之情。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姜相会叛出少林,做魏忠贤的左膀右臂,为虎作伥!这些年来姜相潜伏在魏忠贤身边,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坏事,本来一身佛性全部被洗去,而且身上充满了杀气。魏忠贤身边卧虎藏龙,他浑然不怕,就怕师父明光大师。如今再见师父,心里的那丝善良再被唤醒,泪水不禁落下。
“这些年苦了你了,”明光大师扶起姜相,顿时老泪纵横,“你若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为师,为师
自会支持你,你却为何如此行事!”
朱由检苦笑解释道:“大师,此事还怪小王......”
多年前,姜相还是少林寺的武僧,为在外行走江湖增加阅历曾北上去了京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朱由检,得知魏忠贤与当今皇帝朱由校乳母客氏把持朝政,祸害朝纲。就是贵为王爷的朱由检面对权势浩大的魏忠贤,也是只能低声下气做人。性子刚烈的姜相自然不愿意熟视无睹,遂与朱由检定计,假借叛出少林,投身于魏忠贤门下对其进行刺杀,功成之后回归少林领罪。谁知魏忠贤身边除却东西两厂以及锦衣卫,还有一大帮武功高强、甘为鹰犬的江湖败类贴身跟随,甚至还有倭国忍者、西洋武士随时保护。一直没有机会刺杀的姜相无奈只能一直潜伏,甚至为了不被魏忠贤怀疑,将屠刀对准武林同道,包括结拜大哥、柳琊月的父亲柳斌。姜相不惜遭世人唾骂,名字遗臭万年,只为杀死魏忠贤。
“为师没想到错怪你这么些年啊......阿弥陀佛......”明光大师听了缘由,涕泗横流,不禁打了个佛号,意欲告知佛祖,为姜相减轻罪孽。
“如今柳家、慕容家等十八家尽遭阉贼毒手,熊廷弼大人身死,东林党败亡。阉贼权势与皇帝一般,”朱由检咬牙恨道,“此贼胆大包天,老六由栩、老七由橏虽号称夭折,实则是客氏与阉贼联手害死。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父皇生前还临幸了一个宫女,她怀了龙种,被小王接出皇宫,诞下了一子,名唤朱由松,便是小王怀中抱着的孩子。”
“当真!?”明光大师与姜相听闻过后,立马观看朱由检怀中的孩子。“明堂白额,一副王公贵胄之像,小皇子当真是幸运啊!”姜相道。
“唉!”朱由检叹了一口气,面色坚毅而凝重,“小王请大师来,一是为了解开大师与姜大人师徒之间的心结,二是恳求大师带着老八回到少林。”
“这是为何?”明光大师不解,“王爷既然救下小皇子,何苦将他送至少林,让兄弟相隔万里呢?”
“师父,”姜相明白朱由检的用意解释道,“若是将小皇子寄养在王爷府上或者其他官员、门派里,凭锦衣卫、东西厂之能必然会察觉。能保住小皇子的只有墨家和少林,墨家大闹京城、营救柳家已经遭到阉贼记恨,想必是不安全的。师父慈悲为怀,将小皇子带入少林,对外宣称与这个孩子是个孤儿,与您深有佛缘,带回门中收为弟子。当今圣上信佛信道,想必不会允许阉贼为难少林。”
朱由检立马称是,“还求大师将老八收为弟子,教授其少林武功,日后诛杀阉贼!”
“阿弥陀佛,”明光大师点点头,“老衲定会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小皇子周全,只是小皇子如此年纪就要承受如此重担,老衲于心不忍啊!”
“大师,大明已经处于危急存亡之秋,老八的存在对大明无疑是一剂良药!”朱由检大声说道,只为坚定明光大师内心,“天子家门,尸山血海,本就如此!阉贼存在,只会让更多无辜性命死去,事不宜迟,大师还是立马出发吧!”
朱由检说完,姜相立马对明光大师跪下道:“师父,此行回去山高水远,恕我不能相送,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诛杀阉贼,徒儿还请师父保重!”
明光大师深深看了姜相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让朱由检带自己离开密室。
当明光大师与朱由检走出密室,传来几声鸡鸣,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突然,一阵寒风飘过,刺骨冰凉,冷杀人也!天上竟然落下了细细的雪花。寒风拂面,雪花化水打湿了头发,寒气刺激着朱由检愁怨的内心。
“大师,十八家忠臣尸骨未寒,难问苍天世道何在,老天有眼,得知了这千古冤孽,却在中秋确确实实地飘起了雪,”朱由检道,“便改了老八朱由松的名字,姓为‘韩’,名为‘问雪’。”
但求韩问雪能逆转大明残破的江山。朱由检实在是不愿意让大明百年江山断送在阉宦手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朱家人怎么能活的如此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