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书远也不淡定了,他倏地站起来,然后又缓缓地重新坐下来。
他又掏出香烟,给了何师傅一根:“何师傅,你先说说,是在哪儿捡到的?”
“这我得好好想想,不是最北面那段儿,到没到客栈?…好像…是在客栈过了没多远,一棵树下面?…嗯,对了,是在一棵树附近。”
“还能记住位置吗?”
“我得再走一遍,看看能不能记起来。”
“好,咱们就再走一遍。”
桑书远右手一撑地弹起身子,他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几个人也相继起来。
刘伟亭面向北,望着街道,右手一指然后问道:“何师傅,你看,这街道上也没多少树,左边也就是十来棵,右边更少,能确定是哪一边儿吗?”
何师傅摇头:“还是得走一遍,两边儿都要扫,那哪儿记得住呢,好在就是今早儿的事儿,差不多还有些印象。”
几个人向北走去,到了街的北口,转过身来,大家都看着何师傅。
何师傅笑道:“好,我想想哈,最开始我是在左边扫,老张在右边儿,对吧老张?”
“嗯,我印象里也是,好像左边积水多些,飘着的东西也多些。”
何师傅开始起步,他走得很慢,歪着个脑袋,一边走一边想,慢慢地,走到客栈大门附近了,他停下来思量。
桑书远问他:“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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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师傅:“不是,到这儿以后,好像我俩停下来,聊了几句天。”
“是是,好像是说暖气还是福利啥的,是吧老何?”
“对,就是,然后咱俩就换了边对吧?”
“好像是…””没错,是换了边儿。“
何师傅换到右边儿去继续走,往前慢慢走。
走到快到大树时停了下来,他开口继续确认说:“没错儿,后来我扫的是这边,因为有好多的树叶,大雨给弄的,我记得搞了有一阵子呢。”
他思索着,又迈了两步,停在一个下水口处,他站住了:“应该就是这个口子这儿,前面过了树才有下一个口子,我印象里没过那棵树。”
刘伟亭:“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地面积水还多吗?”
“当时…雨还在下,积水有,也有水流,还不算小呢。”
桑书远和刘伟亭交换了一个目光:“那就是说,也有可能是被水冲过来的,不过丢弃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远。”
何师傅点头:“这街道上十二米一个下水,是按照规定布的,那就是从这个口子的前后两头各三四米冲过来的,这个是没跑儿的。”
刘伟亭有疑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们见的多了,当时那水,劲道不算大,要说再远,最多是冲到路边。我就是在这个口子这儿捡的。”
何师傅指了个位置:“当时我看有个黑色的物件,就捡起来,一看是个墨镜,上面汤汤水水的有泥巴,不过没毛病,还能用。”
桑书远:“那副墨镜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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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师傅有点儿不自然,支支吾吾道:“墨镜…在我家…呢,要不…我去拿一趟?”
桑书远没说什么,他也能理解,就算是何师傅把墨镜昧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他真是暗自庆幸:要是没提墨镜这俩字,这条线索就湮没了。
他反倒乐了:“太好了!这个墨镜对我们很重要,您回头把墨镜拿来,就算立了大功了!”
“是吗?那敢情好,合着我瞎猫碰了死耗子,捡着重要东西了?”
何师傅倒是不敢居这个功。
桑书远拍拍何师傅肩膀:“老哥你就受累再跑一趟,把墨镜拿来。”
刘伟亭再问俩师傅:“除了墨镜,还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没有了,我们这工作,眼里不揉沙子,地面儿上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见,也算是一项本事吧。”
张师傅说起来,颇有些洋洋得意。
刘伟亭也不由得赞道:“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能人啊。”
桑书远和张师傅也握了手,说道:“这次辛苦两位老哥了,何师傅您把墨镜拿来,就算完事儿了。”
两位师傅客气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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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他们离开,桑书远眼睛没看刘伟亭,嘴里嘟囔:“好悬啊,差点儿就溜过去了。”
刘伟亭倒说:“三哥你看,这么条小线儿,都没错过,我觉得这次的案子一定能破,连老天都在帮忙。”
“但愿吧,说到底也就是副墨镜,还不能肯定是莫世杰丢下的,只能说可能性很大。”
“三哥,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咋能这么消沉呢,要积极地看问题!”
桑书远:“我并没有泄气,就是从目前看,掌握的真正和案情核心相关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刘伟亭:“三哥你说,莫世杰把墨镜撇了,这说明什么?”
“你说说看。”
“我觉得是他准备把自己隐藏起来了,把行头一换,淹没在这茫茫人海中,从此英…啊,狗熊无觅处。和他照过面儿的,只有张秀云一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这反倒说明这个家伙,和案情有重大关联,不然他为什么费这么大劲,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桑书远微微一笑:”同意。不过我想的更深一步。”
“哦,你也分析分析。”
桑书远略微整理了思路:“首先,这个莫世杰脱不了干系,就冲他提供假身份,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其次,我倒是有个想法,他遮遮掩掩,搞不好,墨镜和天津口音,都是掩饰他本来身份的幌子。”
“你是说,给张秀云看到的,本来就是个伪装出来的人物?哦?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第三,不管他是真换假,还是假换真,他六点钟出来退房是啥用意,我是没看懂,本来他从窗户往外一钻,不是可以同样达到目的吗?”
“就是啊。”
“第四,他六点钟出了客栈,而北边过来的清洁工人说没有看到人,那么,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不要紧,为什么要扔了墨镜呢?这其中,必有缘故,找到这个缘故,对案情会有重大帮助。”
刘伟亭点头称是。
两人开始往回走,刘伟亭说:“三哥,该看看从倪彩云身上能挖到什么了。”
桑书远噗嗤一笑:“你刚才的戏演得不错,把她可吓得不轻,估计会有些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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