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想起初见茶茶第一面时的心情:
如同龟裂干燥的土壤缝里干瘪的清道夫被浇了一泡热尿,复生的翕动;
如同整夜辗转反侧的宅男点燃垃圾桶翻出的半截烟屁,入喉的流转;
又如同遨游于冰冷暗黑深空中的陨星终见瑰丽的巨行星,忘我的飞旋。
他恋爱了,可悲而幸福的单恋。
此刻,那不可亵渎的女神孤立无援,瑟缩着悲泣。
爱怜驱散了恐惧,他站起来,走了过去,蹲在她的身边轻声抚慰。
茶茶抬头,望过来的眼睛溢出一串泪,更显楚楚可怜,她一只手握住肩头的手,尽力忍住哭泣,却还一抽一抽的:“谢谢。”
接着她站了起来,慢慢松开他的手,倒退着:“对不起!”转身跑向其他同伴,像是在拒绝不自量力的吊丝求婚。
胡小林扭头,她已经把手帕悄悄放在他的身后了。
丢~丢~丢手绢……
第二段儿歌开始了。
“小林!”胡大森担心的叫出来。
小林望了他哥哥一眼,突然坚毅起来,抓起手帕就冲向茶茶。
突然的行动引起了慌乱,除了大森,其他人本能的退却,脚步绊的趔趔趄趄。
茶茶吓的连连尖叫,脚下一软,跌坐下去,小林瞬间就奔至面前。
眼见报应将至,她闭上眼,咬紧下唇,认命了。
风带过,小林并没有停步,疾步冲向斜前方的小鳖。
小鳖本以为置身事外,松弛的颠着后退。
一见胡小林猛然间将目标对向自己,他即刻明白了自己一开始就是他的目标,气的一激灵,一边加速跑向山门外,一边大喊:
“滚开!她害你,你追我干什么!”
转眼,两人一先一后冲了出去,胡大森迟滞了一下,也追了出去。
谢泼德伸手扶起茶茶,向大殿退去。
快点快点捉住他……
儿歌即将唱完。
追喊声从后殿传来,这次内容反了过来,胡小林喘着粗气叫道:“别过来,走开!”
小鳖气狠狠的吼着:“别跑!”
喊叫声音随着快节奏的步伐越来越近。
谢泼德和茶茶刚踏进殿门,闻声转身去看,其他的人也向外张望。
两个人影先后冲到,“啊!”小林凄厉的惨叫,脖领被小鳖一把薅住。
“小林……”大森这才赶到,三个人凝固在当场。
儿歌的尾音越飘越远。
“哈哈!抓到了!真棒!”小乐乐欢快的笑着,
“又有人要受罚啦!”
无处不在的身影一瞬即逝,小林开始闪烁,他犹豫着踏出一步,鼓足勇气对台阶上的女神说:
“我爱你,茶茶。”
茶茶别过头,躲在谢泼德身后不看他。
小林苦笑一下,转头对大森笑着流泪:“哥,永别……”
声断人消。
“你害我弟!”大森一把抓住小鳖肩膀。
小鳖吃痛,强忍着咬牙道:“是他先丢我手绢的,难道让我坐以待毙!”
大森也知无奈,用力的手松了劲,被甩脱下来。
谢泼德喉咙梗了一下道:“结界又缩小了。”
这时大家都注意到了,山门连同院墙都默默无声的隐退入黑暗之中。
“好啦,下一个是谁呢?”小乐乐兴致不减。
小鳖机灵,赶紧接过话:“小乐乐,咱们不玩游戏了,咱们说说话、聊聊天好吗?”
“说什么?”
趁着小鳖拖延时间,殿内的几个人小声商议着。
孟达给萨沙使个眼色:“萨沙,把我们保护起来。”
萨沙心领神会,双臂画圆,一层水幕像圆顶帐篷一样,将他们与那几个人隔绝。
万马捋着自己的长发摇摇头:“没什么作用,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轮到我们。”
“可是她是鬼啊,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反击。”晓北有些焦躁。
萨沙冷漠道:“知道在哪,也打不到,她不是实体。”
周末听的奇怪,皱眉道:“你们什么都看不到?”
“你看见了?”娜娜质疑。
“也不能说看见,她到处都是,有时候感觉好像在一个位置,我去看,又不在那里。”
说了等于没说!其他人心中直怄火。
几个人讨论不出个结果,小乐乐却不高兴了:
“我不要跟你说话了,你不想跟我玩游戏,我要惩罚你!”
小鳖立马怂了:“玩玩玩!叔叔跟你玩!”
“好吧,选人啦,点兵点将……”小乐乐转怒为喜。
手帕又飘在空中,那帕子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乐”字,忽悠悠的落在了茶茶的肩头。
轻轻的手帕似有千斤,将她压垮,整个人瘫软下去,谢泼德伸手挎住她腋下,却拉扯不起,便由她坐倒,也顺势坐下轻声安慰。
“哈哈!又是你。预备-起!丢~丢~”
催命曲般的歌声再次响起,寒意侵体,让人汗毛直竖。
茶茶像被这歌声被电击了,浑身哆嗦着环视四周,发丝随着身体的节律不住的抖着。
她看了一圈,很无措,又把目光停在小鳖身上。
小鳖看到她祈盼的眼神,用手遮住脸,冷血说道:“你,别这样,我不吃这套。”
这时,胡大森跨上几步,冲到殿里,对着水幕喊叫:“你们出来,躲着算什么本事!”
说着,一拳锤向水幕,哪知那水竟有弹性,拳头像陷入了柔软的橡胶。
水幕被击打的同时,也伸出一只水拳,重重的撞击大森的腹部。
水幕将力量转化,反击回去,大森相当于被自己来了一拳,惊诧间,他连连后退,步履蹒跚,几乎站立不住。
大森扶着门框喘息,小鳖倚着另一侧门奚落道:“人家有异能,你那点蛮力留着搬砖吧。”
“有异能又咋的,还不是胆小鬼!”
“你们愿意当缩头乌龟没关系,等我们全死完了,还是会轮到你们的。”小鳖语气很招人烦,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萨沙收了水幕,恼道:“你们自相残杀,没有人性,还不允许我们防守?”
“这种情况,才是人性。”
“狗屁!”
两方人马互相打嘴仗,娜娜见周末一个人坐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指头划拉着地面,奇道:
“你画啥呢?”
“这是个啥形状?”周末指着灰痕问。
娜娜仔细端详,地面上被他画了好几个形状,有三角形、底边为弧的三角形,还有一个正圆中间一个点,而他指的那个竟有透视关系,似是个圆锥体。
“这是个锥体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
“没学过,就是刚才脑子里突然出现的。”
游戏的歌声马上就要结束了,而争执还在进行。
“你厉害,你去抓鬼啊,阴阳怪气的!”晓北蛮看不上那个叫小鳖的娘炮。
“我不厉害,你们那么牛,就只会躲躲藏藏的?”
正吵着,茶茶突然声音颤抖:“社,社长……”
众人看去,谢泼德坐在门槛上,背对着大家,正握着茶茶的手,将手帕往自己的身后放去。
“快点快点捉住他~~~”
空气静止,像被琼脂混合搅拌静置结冻,所有人都望着那敦实的背影,等待着那可怕的惩罚到来。
这么宽厚,能多扛两秒吧。娜娜不由自主的心里活动泛起。
“嘻嘻……又有人输了,好笨,你要被罚到黑暗地狱去啦!”
小小影子一晃,谢泼德微微抖动的背影震颤的幅度越发剧烈。
娜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听得周末一声大喊:
“锥体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