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乏了,你们先退下吧。”太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就留白芷姑娘为哀家诊脉。”
司空瀚还想再说什么,太后摆了摆手:“这个点你还没用晚膳,你也去吧。”
司空瀚和寝宫里的太医宫女们都走了出去,寝宫里就只剩下太后和我两个人了。
“那民女现在为太后把脉。”我向太后行了一礼,将纱巾覆在太后的手腕处。
我心中十分不爽,就想着你儿子没吃晚饭,怎么不考虑下我也没吃就被你招呼过来了?
“那碗药是怎么回事?”太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药方不是我开的,药不是我煮的,但毒真的就是我下的。
当然不能这么说。
“张太医应该是太后的御用太医吧,服侍了太后这么多年。可是真没想到……”我摇了摇头装作惋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件事告诉太后,您以后用人还是要小心为上。”
“张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了,已然名利双收,他害了哀家能有什么好处?”太后显然不想听我那套说辞。
我撇撇嘴:“这我哪知道?不过也许张太医真是无辜的吧。”
我故意将“无辜”两个字咬重。
“其实呢,太后应该更加信任太医院的诊断才对,比较张太医已经为你诊断过小半年了,病册上一直记录的是饮邪之症,太后怎能轻信我这江湖医官?若是太后不乱用我开的药便也不会身体不适,那么帝君也就不会传召还没吃晚膳的我入宫,这张太医这会说不定在太医院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陪儿子呢……”
“张太医今日当值不能回家。”太后打断我的话。
“?”这是重点吗?我们俩之间沟通怕不是有代沟?
“行行行,就算他待在太医院不能回家,可也比在慎刑司里吃牢饭要好吧。”我诊完脉,将太后手腕上的丝巾叠起来放在一边,“今日之事到底从何而起,相必太后比我要清楚吧。”我又拿出了之前白无常开的药方,“太后身子不好,该少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药方呢是对您的病症所开的,至于您吃不吃就是您自己的事了。”
太后看着我突然笑了:“白芷,你很聪明。”
“谢太后谬赞。”我向太后行了一礼,“民女先告退了。”
待我走到门口时太后突然又说了一句话——
“但聪明人,命都不长。”
“?”这是在咒我还是在威胁我?
哦没事,死了大不了就是去地府,路过黄泉时估计墨还要把我扣下来,毕竟我欠他的钱还没还完。如果我先去奈何桥喝碗孟婆汤,就会忘记我欠墨钱的事情,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不对,如果我喝完孟婆汤那不就什么都忘了,万一墨过来忽悠我又把我忽悠回了酒肆怎么办?所以最完美的计划就是先去奈何桥,假装喝孟婆汤,然后跟墨装傻说不认识他,然后……
等等,我为什么要想死后的事情?我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我苦着脸走在宫中的长廊里,正在纠结是死是活的时候,突然迎面撞上了个人。
我退后一步揉揉鼻子:“多有冒犯,还望……赤影?”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人,是神殿的神卫赤影。
“国师大人有请。”赤影转身往前走。
“你你你……你等等。”我连忙追上他,“我还没吃饭呢。”
“哦。”赤影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是几个意思?我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就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突然被人抓住了衣领:“你走错方向了。”
“……”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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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跟着赤影来静安神殿见国师是个正确的选择。
“其实呢……”我拿起碟子里的一块小糕点塞进嘴里,“太后也没说什么……”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帝君就把张太医压入慎刑司了。”
国师笑吟吟地看着我,看得我吃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把碟子往他那推了推:“要不你也吃点?”
国师笑着摇摇头:“你吃吧。”
我便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只是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国师突然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这个小瓷瓶感觉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皱着眉细细打量着桌上的小瓷瓶,突然愣住了,莫非这是……
我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原本装有毒药的小瓷瓶已然不翼而飞。
我看向仍然笑着的国师,突然觉得背后发凉。
我贴身的东西竟然被人拿走了,而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走在宫廊里胡思乱想,不小心撞到了赤影的时候。
居然能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准确无误且不被我有任何察觉地拿到我袖子里的瓷瓶。
“别那样看着我,我是不会害你的。”国师伸手将瓷瓶递给我,“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会想出此策?”
我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国师实情:“今早我在御花园中无意间听到了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说太后病重,而且提到了说是因为按我开的药方服药才导致病重。但我之前为太后诊断后并未开什么药方,故而我就想到也许太后或是其他想害我的人造假药方,然后嫁祸与我。”
“那你就不怕太后或是帝君直接下令将你压入大牢或者直接问斩?”
“不会的。若是真的想害我,直接把我关在大牢或者问斩反而是救了我。”我笑道。
“怎么说?”国师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因为我是你举荐的,而你是国师。”我定定地看着他,“若你不救我,就是默认了你让我去害太后了。”
国师笑着点点头:“继续说。”
“让我无法翻身的最好方法,便是要我在帝君面前当面对质。在帝君面前,将莫须有的罪名突然扣给我,我必然会慌乱,他们只需要在我的慌乱中的话语和行动中找到把柄,便可让帝君即刻定我的罪,帝君一言九鼎,他当着众人的面定了我的罪,若是有人为我说请或是他发现自己定错了罪想要撤回诏令,便是在驳他帝君的面子。”
“那你是如何猜到太后那里今日会煎药,且会留着不喝?”
“其实这我赌了一把,不过我觉得既然有人要证明是药方导致太后病危,那必然要有物证,最好的物证便是按药方所煎的汤药,太医们一尝便可知道汤药里有哪几味药材,这也就是可以给我定罪的核心物证。”
国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为何会想要用张太医顶罪?”
“我在入宫之前并没有十分确定是太后要害我,直到我看到那张治疗中风的药方,以及张太医与太后一唱一和的说辞,我就可以肯定真正想要害我的是太后他们。为了更好的将物证坐实,在我诊断之后到被传召入宫之前便都需要按药方煎药,而太后和张太医自然清楚治疗饮邪和中风的药方是千差万别,所以太后自然不会喝那个药。这种事情需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应该是只有张太医和太后的贴身侍女有可能知道,而宫女是不通习药理的,况且药材要去太医院取,唯一符合以上所有点的人便是张太医了。”
国师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逍遥的徒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既然国师大人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该我问了。”我坐直身子,挑眉看着国师,“敢问国师大人让我入宫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