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却不用刀,只是出掌如风,招招狠辣无比,始终不离众人命门,以一敌七竟然稳占上风,不多时便有两人中掌倒地。
眼见众人抵敌不过,张无忌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即从草丛中冲将出来,向那白面人攻去。
那白面人片刻之间已感觉到来人武功颇高,不敢怠慢,忙撇下众人,专心与张无忌对招。
待二人斗到七八十个回合,那白面人已左支右绌,不能抵挡。但见他抽刀在手,横劈身前,张无忌只觉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来,心下一凛,立时便知刀上涂有剧毒,忙闪身躲开。
不料那人不等招数用老,刀身回转,向张无忌闪躲方向劈去。
张无忌骇然心惊,只觉此人出招手法诡异之极,全不似中土武功。遂忙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刀刃已经砍在自己左臂,鲜血汩汩而出,脸色白如无常。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劈向敌人的这一刀“凌势破空”,非但没有伤到敌人分毫,反而在瞬间刀势扭转,致己重伤。
那白面人自知不敌,便趁张无忌不注意,向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随手朝张无忌扔来。
张无忌慌忙后退几步,只见白烟弥漫,兀自什么都看不清。待到白烟消散,那白面人早已不知去向。
张无忌遂忙给众人查看伤势。
众人一惊之下,见来人正是他们崇敬膜拜的明教教主,立时跪倒下去,同声喊道:“属下不知教主在此,请教主恕罪!”
张无忌忙把七人扶起来,说道:“我已经不再是明教教主,七位大哥不必行此大礼。不知七位大哥怎么称呼?”
七人见昔日的教主对他们如此真诚,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当下便自报家门。
原来这七人乃是厚土旗下的普通教众,跟随抗元大军苦战杀敌。后来朱元璋做了皇帝,他们不愿做朝廷鹰犬,遂被追杀。
他们经过生死劫难,千里遁逃,来到武当山,以为已逃脱了朱元璋的追杀,便相约在此聚首,以图再作打算。
那姓孙的名叫孙征,络腮胡子的大汉名叫吴猛,脸上有道伤疤的那人名叫郑向天,方才骂骂咧咧的大汉名叫金铁臂。
其余三人分别是洪威、孙九斤和江涛水。受伤的二人便是洪威和孙九斤。
张无忌当下便查看二人伤势,只觉是中了阴寒掌力。遂即便用手按住二人背心至阳穴,将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输入二人体内,片刻之间二人便觉全身舒泰,所中阴寒掌力已然无碍。
张无忌对众人说道:“不知方才那人是何来历,武功诡异之极,浑然不似中土门派。这掌中蕴有阴寒之力,似与‘玄冥神掌’颇有类同,好在二位兄弟受伤不重,我适才已用九阳神功将两位兄弟体内的阴寒之气消去。”
众人也只道是朱元璋派来追杀明教教众的,至于那人的来历也是不甚清楚。
张无忌又说道:“适才听各位大哥说起明教现状,伤亡惨重,在下悲不自胜,不知明教现下情况如何?”
张无忌此时倒不是关心自己创下的明教威名,只是对杨逍、范遥、韦蝠王以及一干明教兄弟感念不已,念及他们在自己手下时忠心耿耿,此时却惨遭追杀,死里逃生,不禁心有不忍。
那孙征说道:“眼下明教已是四分五裂,有八成以上的教众已经投靠了朱元璋那奸贼,另有两成不到的兄弟誓死抵抗,均遭到残酷的杀戮,现下还活着的已经为数不多了。”
“便是杨左史、范右史、韦蝠王等人也都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只待教主重返明教,东山再起,将朱元璋那狗贼杀的片甲不留。”
张无忌忙说道:“不妥,不妥,我已经决意归隐,不再踏足江湖,也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于明教教主之位,更是无半点觊觎之心。”
那孙征又道:“难道教主眼看着明教百万教众,不是做了朱元璋的鹰犬,就是死于非命?即便侥幸活下来的兄弟亦又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教主,请重整明教,誓杀朱贼!”
另外六人显然以这孙征为首,这时也跪拜下去,同声喊道:“请教主重整明教,誓杀朱贼!”
张无忌急忙将七人扶将起来,说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我已经决定不再踏足江湖,此番救得敏妹之兄后,便即归隐,还望各位大哥多多担待。”
众人一听之下,知张无忌去意已决,顿觉失望之极,又想起自己平时情同手足的兄弟,此刻尽都刀斧加身,自己今后漂泊孤苦又不知何去何从,不禁心有凄然。
张无忌安慰众人道:“各位大哥不必太过挂怀,我亦为众兄弟深感惋惜,众兄弟在天之灵,必会惩恶扬善,还天下一个公道。各位如若无处可去,我可将各位引荐到武当宋大侠门下,不知各位大哥意下如何?”
众人听张无忌语出真诚,不禁欣喜。
张无忌将随身携带的宝剑送到孙征手中,说道:“这把剑乃是临行之前,我宋师伯给我的,你们带着这把剑到武当山上去找他,道明来意,他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众人正要感谢,赵敏从旁插话道:“只是你们须从此隐姓埋名,不得随意下山,以免被朱元璋的手下发现,祸及武当。”
众人深感张无忌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当即跪将下去,说道:“属下谢过教主,谢过教主夫人!”
赵敏听众人称呼自己为教主夫人,不禁俏脸微红,如天边的一抹红霞,鲜艳动人。
张无忌更是手忙脚乱,忙将众人扶将起来,羞赧之情溢于言表。
张无忌随即说道:“今日在此与诸位兄弟相遇也是机缘巧合,现下敏妹之兄王保保为朱元璋所擒,我即日便要前往救援。各位大哥,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张无忌说着,向众人拱手为礼。
那孙征说道:“教主待我们恩重如山,此番情意更是恩同再造,属下等却不知该如何报答?既然教主夫人的尊兄被困大都,我等擅长挖地道之术,或许可以帮上教主的忙。”
张无忌正待推辞,却听赵敏说道:“如若各位大哥肯帮忙,那此番大都之行必定事半功倍。”
张无忌听她说言,只好说道:“也好,说不得要让各位大哥费心了。”
众人忙说道:“但凭教主吩咐,属下在所不辞。”
这时只听赵敏说道:“在下有一个好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众人都道:“请教主夫人示下!”
赵敏俏脸一红,娇嗔地望了张无忌一眼,恰时张无忌也在看她,两人都觉温馨幸福,喜不自胜。
赵敏方才甫一听到七人乃厚土旗下教众时,已然想到了救人之法,当即便将自己所想说将出来。
原来便是一声东击西之计。明里由张无忌去大都救人,与守卫九重天牢的外围侍卫正面交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此意在拖延时间。
暗地里,却由厚土旗的七人利用自身练就的挖地道的功夫,从外侧挖地道进入天牢,由赵敏带领前往第九重天牢“固若金汤”,伺机救出王保保。待全身而退,再以烟花为信告知张无忌,使其再行脱身。
众人一听之下,均觉得此计甚妙。
于是众人仔细商量劫牢的具体事宜,谁负责在外把守,谁负责劫牢救人,谁负责断后等,都分派的一清二楚,直到再无半点破绽。
众人商量已毕,当下乘马赶往大都,中途不断换乘快马,三日之后终于来到了大都。
众人均化装成进城卖货的客商,以躲避城防官兵的巡查。
此时那大街上贴满了告示,一队队官兵来回吆喝巡逻,无非是昭告天下百姓元朝无道,天意灭亡,明军统领朱元璋称帝,改国号为大明。
朱元璋提出了许多诸如“休养生息、清除权臣、打击贪官、集权统治、紧抓教育”的治国构想。
众百姓看到朱元璋颁布的举措,竟皆奔走相告,为有如此明君执朝而欢呼雀跃,只有张无忌一行人对此颇有微词。
张无忌说道:“如若朱元璋真能按照这告示上所书来治理国家,倒也是百姓之福祉。可是想到他残杀自己兄弟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又实在令人发指。”
此时那长了一张书生脸的江涛水说道:“自古朝代更迭,新任君王初始都要笼络人心,颁布诸多优惠政策。似乎是革故鼎新,惠民利市,实则换汤不换药,终不过是愚弄百姓的御民之术罢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民之悲也!”
赵敏黯然说道:“我自小生活在汝阳王府,雕梁画栋,钟鸣鼎食,于平民百姓之苦从未有过深刻体会,汉人推翻元朝,建立新政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往元军在大都烧杀抢掠,我总装作视而不见,此刻方始明白百姓所受艰辛劳苦,当是何其惨烈!”
当下一行人都沉默不言,在城中备齐了所需物品,然后绕到大都城外的一处荒地。此处名曰长草坡,周围满是半人来高的荒草,城防官兵不易察觉。
众人勘察完地形,择定地点,便即离开。
是夜二更时分,众人身穿黑衣,携带所备物品来到城外长草坡,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线开始挖地道,同时张无忌趁夜前往九重天牢。
张无忌隐匿在屋顶之上,向下望去,但见第一重天牢外围已是戒备森严,守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直将天牢入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无忌随即施展绝世轻功从天牢门前一闪而过,众侍卫只觉眼前虚影一晃,但兀自什么也没看清楚,还道是风吹的树影晃动。
张无忌再虚影一晃,已然站在天牢门前,众侍卫方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喊道:“快来人哪!有人夜闯天牢啦!”
只见众侍卫立即便向门口处涌来,不多时远处亦有大队人马向天牢之处奔来。
当先一人竟是常遇春。
张无忌本想接连几日夜间大闹天牢,然后假装不敌遁逃,以此来转移守牢侍卫的注意力,这样守卫在“固若金汤”的侍卫就会少一些,给赵敏他们制造更大的胜算。
却没料到,第一天遇到的便是自己的好兄弟常遇春。
此时,张无忌心中想道:“现下我脸上蒙着黑布,常大哥必然认不出我。虽然常大哥背叛了明教,但是我与常大哥兄弟之谊情同手足,我也决计不能伤害于他。我只有不说话,以防常大哥听辨出我的声音。”
此时,只听常遇春大声喊道:“大胆蟊贼,竟敢夜闯九重天牢!这牢中之人非我族人,乃是蒙古鞑子,残害我汉人百姓,人人得而诛之。阁下若是侠义之士,还请速速离去,我大明官军绝不伤你毫发。我等只杀蒙古鞑子!”
张无忌听得常遇春这番话慷慨激昂,不禁暗暗叫好,心想:“常大哥如此明事理,又怎会背叛明教,莫非中间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当下张无忌也不及细想,箭步前冲,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便向常遇春当胸袭来。
众侍卫军纷纷扬起手中长矛,挡在常遇春身前,但听得常遇春朗声喊道:“好劲猛的掌力!阁下武功高强,在下着实佩服。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天牢我等誓死守卫。今日倘若不幸死在阁下手中,那也算为国捐躯,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张无忌本就无意伤害常遇春,但这时听到常遇春的话语,也是颇感豪迈。
当即运起乾坤大挪移神功,劲道扭转,掌力翻飞。众人只觉得一股浩瀚的气息压将下来,顿觉胸中气血翻涌。
突然便众人只觉手中兵器拿捏不住,便如被人夺去一般,脱手而出。所有兵器在空中沿着扭曲的轨迹向那黑衣人飞去,在离黑衣人不到一丈之处尽皆停住。
只见那黑衣人双手反转,幻化无端,顿时听到兵刃卷曲的声音。不多时所有兵器俱都卷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铁球。
张无忌双掌急推,那铁球便以迅猛磅礴的力道向侍卫们袭去。顿时有七八名侍卫躲闪不及,重伤而亡。
其余众人皆为这等神功震慑当场,待得反应过来,张无忌却已经施展绝世轻功,向北方疾驰而去。
常遇春兀自惊骇:“天下竟有如此神功,此人若要取我等性命,当真如探囊取物,却不知此人是谁?”
常遇春虽为明教人士,也与张无忌交情匪浅,却从来没有见过张无忌施展过乾坤大挪移。况且适才张无忌是将乾坤大挪移与张三丰所教的太极拳融合在一处,才有此等威力。
料想即使是杨逍、范遥、韦一笑等人在场,此刻见了张无忌这等神功也必定骇然心惊。
张无忌一路向北疾驰,来到落脚的客栈。此时天刚破晓,赵敏等人也是刚回来。
从城外长草坡挖地道到九重天牢,本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此刻即便有厚土旗下的七名好手日夜不停的挖掘,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何况现在城防甚紧,官兵日夜巡逻,众人只能夜间作业,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是以折算下来至少也要四天时间才能挖通。
张无忌遂将昨夜之事及守卫天牢的情势与众人说了一遍。只是因怕厚土旗的七名兄弟有所愤恨,是以将常遇春的出现隐而未谈,只想待会儿单独告诉赵敏。
众人遂也将地道的挖掘情况详细说来。末了,张无忌便吩咐各人回屋休息,他与赵敏也回到客房之中。
张无忌想起昨夜之事,说道:“敏妹,这几日我总觉的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之间有颇多相似之处,二者似乎可以融合在一起。就昨夜我将太极拳法的要诀融入乾坤大挪移中使出时,威力比我单独使用乾坤大挪移时徒然增加了不止数倍。”
赵敏随即说道:“无忌哥哥,难道你不知道吗?天下武学皆出一脉。各个门派之间的武功都有相通之处,我自从学了各大门派的武功之后,对这一点也是深信不疑。”
“比如说昆仑剑法中的一招‘鸿雁飞天’,若是与崆峒派的‘剑指九霄’合在一起,威力可增加数倍;又如峨嵋派的‘梨花飞雨’,和武当剑法中的‘落木萧萧’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仅如此,我还觉得,剑法和使剑法之人之间是有感情交流的。这段时间以来,睡梦之中时常有一把无形的剑出现在我脑海之中,兀自演绎着一套精深的剑法,牵引我的思绪,时而剑气凌厉,时而又回环婉转,让我好生诧异。”
张无忌闻言甚是不忍,说道:“敏妹,想是你最近太累了。等我们救出你哥哥,就寻一处幽静之所,隐迹江湖,从此过得逍遥自在的生活。”
赵敏喜悦不胜,扭捏说道:“我给你生个小娃娃。”
赵敏说完当即掩面不语,雪白的颈上飞起一朵红霞,娇羞之态令人见之忘俗。
张无忌痴了半晌,方才醒悟过来,拉住赵敏的手,将她深深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