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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火焰山

话说齐天大圣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就了火眼金睛,还推翻了老君的炉子,有几块烧得滚烫的柴火和砖块掉落,落到了一处山头,这山头被柴火和砖块砸得通红,整座山顷刻之间涨红,从山顶到山脚,再往边上的地上,树木干枯,化为焦黑的残骸倒下,弱弱的风一拂动,或者说是热浪带过来的一丝动静,这焦黑残骸便碎裂开来,散入地间。而这原本的土壤也被从三尺之下便蒸发水分,泥不成泥,土不为土,皆松散成沙砾,偶有几棵巨大的树,也没有了叶片的痕迹,水分蒸腾,只剩下一具具树的枝架,或者说是骨架,苍寥地勉强伫立,似是在争什么,在证明这里从前也是郁郁葱葱,不盛兴荣,在与这炎炎热热争,在与这砂砂石石争,在与这突如其来的境变争,在与这无常的命争。寥树朝天遥相望,无情风沙割红眼。漠土赤色皆如火,山尖新霸熊熊焰。原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现却无鸟啼,无花曳,无溪流,无鱼跃。呵,好一处炎热漠,好一座火焰山。不负其名负其民,又紧缺凉紧却良。

火焰山的烈火烧得旺,那九重天的天宫大闹更是战火燃燃。

玉帝被这泼猴恼得又恨又怕,即遣人去西方极乐请如来佛祖来帮忙对付这造反的弼马温。

如来一掌,将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观音在山上贴上佛语真幅,可算是把这猴头降住了。不过这九重天的天宫却是破的破,损的损,惹得玉帝头疼,碍于颜面,在这残破废瓦之间,硬是办了个庆贺筵席,生硬地揣着笑脸,举着酒觞,说着一番不惭大言。毕竟这个时候还有外人在,这天宫嘛,破乱了还能修整,这天庭的威严若是一个没挂住,往后要再拾起来,恐怕连腰都不好再直起来了。这不仅仅是自己的风度,也是天宫的风度,更是这九重天的风度。

送走如来等宾客后,玉帝的笑脸才转为怒颜。

该修的修,该葺的葺。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天蓬元帅,趁乱揩油月宫仙娥,贬为猪刚鬣;卷帘大将,一个哆嗦打碎了琉璃盏,踢到流沙河;还有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守炉的道人,看守不力,扔到火焰山当土地去。诸多神仙灵兽都遭到牵连,责罚各有轻重。

这么一比,这场闹剧的祸端孙悟空,倒是显得罚得轻了些,况且如来都没讲明白,压这五百年是按天上的时间计,还是照人间的时间算,那既然压在人间,便依照人间的历法算吧。这人间被五指山压个五百年,对天上来说,竟不过区区五百天。这倒是让悟空捡了个便宜。当然,这是后话了,毕竟山压孙悟空时,如来没有泄露取经大业,自然也没有向玉帝透露这猢狲只压个五百年就放他出来,或者说是只压个五百天小惩大戒罢了,也算是一笔糊涂账了。不过这到底是不是笔糊涂账,恐怕只有如来自己知道,这桩生意是盈是亏,毕竟,如来的金算盘很少打错过。

那便开始筹措取经大业吧,各项事宜也该开始起草,各类细节理应进行讨论,这不,如来召观音、金蝉子进偏堂,铺开长卷轴,拉好小板凳,沾好墨水笔,一句三点头。

现在开始要分配任务了,金蝉子,侬就委屈一下,找个时机,侬犯个小错,好让我有借口罚你,让侬去当个领队。观音,侬就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财政、人员安排什么的都交由侬打点,侬办事,我放心。

佛祖,又是为什么要开发取经项目呢?

去过天庭,见那泼猴虽顽劣,但是个不可多得的能材,若是把他招安了,倒是好得很,不过天庭那边也搪塞给他一职务,他就造反,我怕咱们这直接招聘他,他反而不会安分,要想个法子,让他安安定定地在咱们这留下。另外,天庭那边的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也是不错,但明着向玉帝讨人怕是不妥,恐砸了咱们西牛贺洲的招牌,口碑下降,企业形象崩塌,市值也会有所影响,所以,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到我们这边。

佛祖果然心思缜密。

谁?哪个大胆的来这儿偷听?

一只小蝎子本是路过,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但被大喝一声给吓到了,慌忙之间,一尾子甩过去,扎了佛祖的手指头就溜掉了。

佛祖,没事吧?

呃,有点头晕,我休息会儿,先散会吧。

那小蝎子会不会包藏祸心?

不会,一只小蝎子罢了,看她穿的制服,不过是咱们这的保洁部门小员工,来做清洁卫生罢了。但既然伤了我,让她干到这个月月底,结算一下工资,就把她解雇了吧。

行,那佛祖侬先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出门后,观音和金蝉子各怀心思。

太好了,只要这个项目顺利,且不说奖金就番倍了,大唐百姓也可受教化恩泽,善哉,善哉。

让我犯什么小错,还要受罚,为了取经大业,吃点苦头算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对,应该是我不下凡去,谁下凡去。

加油!努力!

小心!谨慎!

到了月底,那小蝎子目瞪口呆,此时应该配有一段凄凉的背景音乐。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了多少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春天扫尘螨,夏天扫蛛灰,秋天扫落叶,冬天扫积雪,到头来,工资没涨多少,反而被炒鱿鱼了?小蝎子憋屈。遂,小蝎子住进了琵琶洞,开始弹琵琶来谋生。浔阳江头夜弹弦,摇摇小船水上行。到底是为了谋生存,好在小蝎子琵琶技艺绝伦,但又凄凉无助。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那个,那个弹琵琶的,怎么又是弹霓裳?换一个成不?

哎,好嘞。

小蝎子答应后,弹了绿腰。

再说回西方极乐那边。如来休养数日后,红肿也消退了,接着召来金蝉子。

几日后,金蝉子在烛火下数米,天都黑了,即使犯困也要数,越数越困。这时,一直偷瞄金蝉子的小白鼠过来,看金蝉子想睡觉又睡不得,就想帮他一把,偷偷地把蜡烛的灯芯和灯油吃了,这烛光一熄,金蝉子倒也不再续点上,竟倒下睡觉了,指尖拨丢了三粒米。

好嘛,这事被如来知道了,好一顿责罚,金蝉子去人间受轮回之苦,至于小白鼠,到凡界去思过,不得回。

这思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无限期!无底洞!

好,其他部署,接着进行。

话说不知不觉,孙悟空已经被五指山镇压了二百年了,也就是说,此时的火焰山也已经热了二百年了。二百年,这沙砾,有些已变得不松散,反而固成岩石,赤色的岩石,更是显得这里灼热,荒芜,空荡荡的,偶有几只不怕死的秃鹫飞过,在枯死的树枝上一落,便热得赶紧飞起来,两只爪子也烫得发红,怏怏地飞走,怕是再也不敢飞回来了。

虽说荒芜吧,但也不能说毫无生命的迹象,毕竟偶尔还有秃鹫飞过,况且距这山体稍远处,就有小小的村子,也有几个村民在这里居住,居住条件肯定不如京城好,但好在这里,山高水远的,应该说山热水少的地方,但是府衙也不怎么管理这里,这倒让村民轻松不少,村子里的人都善良,整个村子倒也和谐得很。但这里的居住环境,确实考验人。

好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被村民奉为神女的人,此人便是罗刹女。

当初,孙悟空被压五指山,牛魔王便携夫人来到这火焰山附近,也信誓旦旦地向罗刹女承诺。

我对侬的爱就像火焰山一样热烈!

听了也是难为情,罗刹女竟羞红了脸。自此,夫妻二人便在火焰山近的翠云山居住下来。

时常,听到村民苦于缺水而哀声怨道,罗刹女心善,便拿出看家法宝芭蕉扇来。这芭蕉扇也是神奇,竟从罗刹女口中取出,取出后可变为普通扇子大小,但罗刹女暗念口诀,这扇子竟变得巨大沉重,只一扇,便刮起凉风,二扇,便降起一场甘霖。村民们各家各户取出缸碗瓢盆,接这雨水储存。

后来,村民们没水了便会求罗刹女,罗刹女也有求必应,每每扇动芭蕉扇,为村民降得甘雨,以解干旱之围。

久而久之,村民便奉罗刹女为火焰山神女,并纷纷呼她为铁扇公主。

这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在村民之中口碑又佳,当真是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可这夫妻二人来这火焰山有百年了,罗刹女始终无孕,这可当真是美中不足。这铁树不开花,时间久了,牛魔王也兴致阑珊了。

又过一段时间,积累山摩云洞万岁狐王归天,留下一个女儿和万贯家财,这小女子为玉面狐狸,换作玉面,哭得梨花带雨。

话说这玉面生得娇俏,正是称得上“玉面”。偶然之间,与牛魔王有了往来,便招了牛魔王为夫婿,住在这摩云洞。

而罗刹女呢,面对玉面送来的柴米油盐,珠石宝玉,又听信牛魔王说对那玉面绝非真心爱慕,只当是妹妹,看她孤伶一个,也是可怜。便也按捺下来,由着牛魔王在摩云洞许久不归。

这说来也奇怪,牛魔王离开后,罗刹女竟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来到这火焰山两百年,罗刹女终于生下一婴孩。

牛魔王赶回芭蕉洞,玉面送来贺礼。

牛魔王抱着儿子,不胜欢喜,紧紧拉住罗刹女的手。

小甜甜,辛苦侬了。

郎君,侬有多久没唤我过小甜甜了。

罗刹女竟娇羞起来,一如初至火焰山之时。

郎君,给孩子起个名吧。

我是个大老粗,哪会起什么名。不如,就先换作红孩儿,如何?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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