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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禁箍神

眼瞅着有个妖怪把那锦襕袈裟给顺了去,孙悟空本已经从屋脊站了起来,想上前制止那妖怪的盗窃行径,可又转念一想。这走水的事说小是小,说大也大,况且是发生在观音禅院,既然烧毁了禅院、烧灭了和尚,怕日后观音菩萨降罪下来,倒是被拎住个把柄,什么那贪心的老和尚先想独占锦襕袈裟才纵火烧人,暂且不说没有证据,死无对证的,恐怕还得被苛责俺老孙为何不出手救火,与观音菩萨结下个梁子,不值当,不值当,不如让那妖怪暂时先把锦襕袈裟给顺了去,到时候袈裟失窃于这观音禅院,便是不争的事实,想来观音菩萨也不好责难俺和俺师父,凭那妖怪有多大能耐,到时候俺老孙去会会他去,再把锦襕袈裟拿回来便是了。

想到这里,孙悟空便又安心地做了下来,观望着这些个和尚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成什么个样去。大火从三更烧到五更,烧死了很多和尚,这些个和尚今儿个也算是倒霉,碰到了孙悟空去,跟了个贪婪的老蛀虫,也算是他们命薄。欸,那老蛀虫却是命格厚,这么场大火,他倒是幸存了下去。

五更时分,孙悟空慢腾腾地从屋脊上站了起来,收了辟火罩,一个筋斗飞腾,一瞬间便去到了南天门,归还了辟火罩,之后便又一个筋斗一刹那回到了已是废墟状的观音禅院,守在唐三藏的身边,假模假样伏着老桌子睡觉,此时暮春的天亮得也算是不迟,唐三藏便醒来,对于夜间的大火那自然是浑然不觉。要不是听到了外边小僧的惊呼声,怕是还会打坐一会子哩。

便是那个昨日牵着白马去到马厩的小僧,正巧在子时便照例起身,去到山里去,既要拾柴火,又要挑山泉水,拖了辆小木轮子车,便离开观音禅院,去到黑风山那处捡柴火,那木桶一桶一桶地挑泉水。那黑风山在观音禅院正东南二十里,小僧一个人拖着笨重的小木轱辘车,倒是走得快不起来,需得耗费些时间。倒是避过了这场祸端。那小僧拖着小木轱辘车回到观音禅院,小木轱辘车上装着好几捆树枝木桩,还有好几桶木桶子水,也是辛苦。见到眼前的观音禅院,小僧着实是惊异,撂下小木轱辘车的长拖木把手,便用袖子捂住抠鼻,一面驱散着残存的火烬的薄烟,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观音禅院。只见到金池长老瘫坐在砖砾上,便想上前去搀扶。却被正好打开禅房的门的悟空给叫住了。

禅房的门开启,孙悟空搀扶着唐三藏走了出来,唐三藏见到眼前一片焚烧殆尽的断石砖残瓦片,着实也没了主意。那老蛀虫见到唐三藏和孙悟空毫发无伤地走出了禅房,亦是震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没等唐三藏开口询问夜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孙悟空便抢先一步质讯起来。

老住持,这已是第二日了,俺们的锦襕袈裟,可否物归原主了?

那老蛀虫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念叨着。

没了,一概没了,俺的宝贝袈裟啊;完了,全都完了,俺的观音禅院哟。

这老蛀虫,眼看是既赔了袈裟又折了寺庙,哭笑不得,突地,加快了脚步,冲到一面烧毁了一半的墙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这只剩下一半的残墙上,随着这老蛀虫整个身子滑落,墙面上的血色,显得暗淡,浓厚地糊在墙面上。

唐三藏忙闭上双睛,转过头去。孙悟空扶着唐三藏走进了禅房,落座到床榻上,便唤来了那小僧。

这锦襕袈裟俺老孙瞅着并没有在那废墟里边,怕是被什么人或者妖怪给窃取了去,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妖怪?

长老,还真有,这观音禅院正东南二十里,有座山,名叫黑风山,山里有个洞,叫做黑风洞,洞内有个妖怪,唤做熊罴怪,是头黑熊成精,能文善武,平日里倒是与老住持有些交情。

那待俺老孙前去探探那熊罴怪,你且照顾好俺师父。

说罢,孙悟空便朝着东南方向前去。

便是来到了这黑风山,孙悟空飞腾到空中,把腰儿扭了一扭,停驻了云头,仔细往下看去,果然是座好山哇,且正值暮春时节,满睛的好风光,但见: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薜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不遇幽人,那寻樵子?涧边双鹤饮,石上野猿狂;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孙悟空一阵赞叹后便落到了山头,只见有三个妖怪聚在一起,一妖怪着黑装,一妖怪披白衫,一妖怪穿苍服,孙悟空眼见那着黑装的妖怪正是夜里盗走锦襕袈裟的妖怪,便一声喝下,持起金箍棒砸下去。

而那三兄弟,本是聚在一起,熊罴怪还说着得了件宝物,为一件袈裟,预计开场佛衣会,三兄弟还正讨论在兴头上,突的,只见一满面毛、雷公嘴的和尚打扮的怪物持棒袭来,白衣秀士来不及躲开来,便命丧孙悟空的金箍棒之下。

熊罴怪眼见着白衣秀士惨死,便生气起来,持起黑缨长枪,便要与孙悟空开战。

妖怪,快把那锦襕袈裟还给你孙爷爷俺,俺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你个尖嘴缩腮的玩意儿,打死了你熊爷爷俺的二弟,俺便让你陪葬。三弟,快退下。

话毕,熊罴怪便与孙悟空开打了起来。还以为孙悟空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来,几个回合下来,孙悟空一点都没占上风。金箍玄棒怒砸;黑缨长枪愤戳;一棒挥来,涧水飞溅游鱼吓,一枪袭去,椴木拗断野鹿惶;抵一柱长棒,震得这绿苔碎裂百鸟恐;刺一杆尖枪,撼得那黑藓破皲千兽惊。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到底是没分出个胜负来。悟空着实是占不得便宜,便脱身而去。

熊罴怪施了个法术,将白花蛇殓去。他日,这佛衣会,也算作是白花蛇的葬礼,便是无论如何都得进行。

且说孙悟空竟去找来了观音菩萨,非说是观音禅院丢失了袈裟,菩萨自然是有连带责任,就搬出观音菩萨去降服那妖怪。而孙悟空只道是与那熊罴怪打个平手,不论是在观音菩萨跟前如是说,还是在唐三藏面前如此说。观音菩萨也知道那熊罴怪有许多神通,倒是不亚于孙悟空,便取了禁箍,且与悟空走一趟罢。

观音菩萨带着悟空一路驾云,来到那黑风山上空。崖深岫险,云生岭上;柏苍松翠,风飒林间。崖深岫险,果是妖邪出没人烟少;柏苍松翠,也可仙真修隐道情多。山有涧,涧有泉,潺潺流水咽鸣琴,便堪洗耳;崖有鹿,林有鹤,幽幽仙籁动间岑,亦可赏心。确实是如是灵山才有这圣兽。悟空打趣道菩萨这是来游山玩水来了。

落至山间,便是步行。正走着,行到山坡前,有一着苍袍的道人,手拿着一个玻璃盘儿,盘内安着两粒仙丹,正是凌虚子,与孙悟空撞了个满怀,孙悟空掣出棒,就照头一下,打得脑里浆流出,腔中血迸撺,可怜的凌虚子便在此做了金箍棒下的冤魂,现出原形,是只苍狼。观音菩萨嗔怒道。

你个泼猴,且问你,是这苍狼窃取的袈裟不曾?无冤无仇的,何故将他打死不可。到底是冥顽不灵的泼皮无赖。

菩萨莫怪,菩萨有所不知,这苍狼精正是与那窃取袈裟的熊罴怪为一伙的,昨儿个,俺还听到他们说着要办个佛衣会。打死这苍狼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也不算枉死。

悟空忙去踢开苍狼精,拾起掉落的盘儿,只见那盘儿底刻有“凌虚子制”。

观音菩萨唤过悟空,拿过那盘儿,变作凌虚子的模样。

妙啊,妙啊!还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

悟空,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

悟空便恭顺起来,转身变作一粒丹丸,置于盘儿中央。

熊罴怪见凌虚子前来,忙迎上前去,之后,便拿出那锦襕袈裟去,给凌虚子观瞻。凌虚子接过锦襕袈裟,便往空中一抛,再将那丹丸一并掷出,那丹丸在半空中变作悟空,直拿回了锦襕袈裟。

熊罴怪一个气恼,转过头来,眼前哪里是凌虚子,分明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飞升至空中,一挥手,便抛却一个禁箍,那禁箍便戴在熊罴怪的头上。

这妖怪,倒是与俺老孙一样了,头上顶个箍。

菩萨饶命,弟子有眼无珠,冒犯了菩萨,弟子归还宝物,还请菩萨高抬贵手,放过弟子。

熊罴怪便跪拜下来直讨饶。

熊罴怪,你可愿意跟着本座修行,改邪归正?

弟子愿意。

那便唤做“守山大神”罢。

观音菩萨带着熊罴怪来到观音禅院的上空,眼见着悟空拿了袈裟装回唐三藏的包袱。看着这观音禅院,便只叹息,一个拂手,那观音禅院便恢复了过来。

你个小僧倒是与院里其他僧人不一样,本座便给你取个法号,唤做“珈藐”,便是这禅院的新住持,你可愿意?

参见菩萨,叩谢菩萨。

观音菩萨带着守山大神便回了南海,落于落伽山,修于紫竹林,守于后山。

不知道熊罴怪修行如何,只晓得守山大神看守着后山,恪尽职守,再无贪念,再无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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