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服白站在教室的正中央,课桌在四周围成一圈,桌面上不是堆积如山的辅导书、试卷,满满的都是各种小零食和饮料。
今天是元旦,按照惯例,各班级各自准备元旦晚会。上午照常上课,下午放假,着手准备晚会。
彩条、气球,喜气洋洋。
现在轮到苏服白表演节目,他报的节目是魔术。
回忆前世,今天和往常的每一次表演没有任何区别,老套的魔术表演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从周围同学们左顾右盼的神情就能看出,他们对接下来的魔术没有一点儿兴趣。
不能怪他们,苏服白只是自学过一点儿魔术,用的都是道具店现成的道具,早就烂大街的东西,缺少期待感。自身也缺乏表演技巧,说是魔术表演,其实就是魔术道具展示,还展示的不好,好几次都被同学当场揭穿。
大多数人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玩,苏服白也没觉得丢人,只是表演时越发的束手束脚。
上一世,他机缘巧合触碰到魔术的力量源泉,强大的力量,神秘的力量,然而他无法承受,当场暴毙。
幸运的是他重生了,拥有另一次生命。
今天就是他魔术师之路的起点。
魔术需要观众,魔术需要仪式。
仪式是获取一切力量的通道,佛、道、魔法、斗气,它们都有各自的仪式,比如心法,比如冥想。
魔术的仪式需要通过魔术师和观众共同完成。
接触魔术本源时暴毙,但他仍然获得了一些好处,他能看到观众。
是真实的观众,能够协助他完成魔术仪式的观众。
同时他还拥有构建魔术仪式的力量。
此刻教室里没有观众,只有漫不经心的旁观者。
他需要观众,至少一个真正的观众。
从衣兜里取出几样小零碎,硬币、扑克……
他拿腔拿调,肢体优雅的舒展,就像一名舞蹈演员。
“魔术是什么?我经常会这么问自己,得到的答案不尽相同。有时候我认为魔术是一种表演,有时候我认为魔术是欺骗的技巧,还有时候我认为魔术是物理是化学。”
“但有一点我始终坚信,魔术是神秘,它是我们内心深处想要触及却无法触及的东西,它是我们童年幻想当中恐惧又向往的东西。”
熟练的演示一个个小道具,随后将它们丢弃。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有些做作的腔调引来许多笑声。
伴随着拙劣的表演,苏服白看到一团火焰,是完成仪式的核心。
火焰照亮四面八方。
舞台就绪!
他丢弃道具的举动引起赵玥的好奇,柔顺的黑发扎成马尾辫,她侧歪脑袋,马尾辫轻微甩动。
赵玥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今天的元旦晚会由她一手负责,登记节目、排练节目都是她安排的,所以她很清楚苏服白表演的魔术是什么。
道具都丢掉,他要表演什么?
跳动的火焰附近,一点光芒亮起。
观众入场!
火焰熊熊燃烧,勾勒出一张脸,是苏服白。
魔术师登场!
表演开始!
“我们曾好奇什么?你……”
苏服白指向孔庆山,一米九的个头,魁梧有力,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对晚会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他的爱好只有篮球。
孔庆山大手抓着手机,正在看篮球比赛。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拿到智能机的时候,非常疑惑飞行模式是什么,手机能飞吗?”
苏服白歪着脑袋,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情。
孔庆山暂时放下篮球比赛,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好奇心是观众观看魔术的动力。
又一点微光亮起,紧随其后,亮起七八点微光。
绝大部分人都曾对飞行模式产生好奇,现在已经知道它的用处,不会幻想手机会飞这种不科学的事,但他们很期待苏服白接下来的表演。
让手机飞起来?
如果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就太让人遗憾了。
优秀的魔术师不仅要挑起观众的好奇心,还要满足观众的好奇心,魔术师的力量来自观众。
苏服白优雅的弯腰,抬手,像是一位绅士在邀请他的舞伴。
孔庆山的大手挠着头,指指自己,意思是让我配合表演?
没等询问的话说出口,周围响起阵阵哗然。
他十分诧异,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课桌,随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手机从课桌上飘起来,屏幕上还是之前的画面,篮球比赛正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刻。
孔庆山的目光只在屏幕上停留不到一秒钟,随后死死盯住手机本身,目送它飘离课桌,越飘越远,最后落在苏服白抬起的右手中。
他此时明白了,苏服白是在邀请,但不是在邀请他,而是邀请他的手机。
“看来手机确实会飞。”
苏服白的声音里饱含着笑意,饱含着自信,魔术就是如此神奇。
人生第一次表演真正的魔术,也是他真正接触魔术本源力量的起始。
手掌轻轻上挑,手机随之向上抛起。
一双双眼睛盯住它,想要看到它落下,又不想看到它落下。
这就是魔术,它是神秘的,它也是矛盾的。
手机并没有落下,它缓缓向上升起,越来越慢,随着手掌的力量被空气的阻力抵消,停止上升,安静的漂浮在空中。
这一刻,重力仿佛消失了。
苏服白伸出一根手指,抬到和手机相同的高度,向前推动。
手机向前滑行,目标是正前方的孔庆山。
看到自己的手机飞过来,孔庆山下意识伸手去接,并本能预判手机的落点。
他没有接到,因为手机没有落下,一直向前滑行,速度不快不慢,撞向孔庆山的双眼。
孔庆山连忙后退,椅子摔倒,他自己也险些摔倒,幸好两旁的同学扶住了他。
手机没有撞到孔庆山,抵达课桌正上方,陡然转变方向,向右侧的课桌飞去。飞跃一张张课桌,绕整个教室滑行一圈,最后飞回原点,落在孔庆山的课桌上。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篮球赛紧张而激情四溢的解说。
孔庆山连忙抓起手机,左摸摸右摸摸,确认没有任何东西绑在上面。
其他同学也都伸手摸索课桌上方,甚至有人爬上课桌,想通过更高的视角寻找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
更多的光点亮起,比之前更加明亮。
火焰欢快的跳动,苏服白清晰感觉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正在向他汇聚。
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掌声雷动,观众们为他精彩绝伦的表演而欢呼。
苏服白微微欠身,踏着欢呼声从观众们跟前走过,隔着课桌和他们对视。
“每个人都曾好奇,每个人都有梦想。”
“很小的时候,我抬头仰望星空,总在想星星在哪里,离我有多远,星星上面有什么,有人吗,他们是什么样的?”
他让自己的腔调显得悠远,如星空一般远。他没有练过,做的并不好。
这让他感觉很好,仿佛自己漫步在云端,不,是比云端更加遥远的地方,在无尽的星空。
苏服白走到黑板前,捡起一截粉笔头,将它碾碎。掌心中一小撮红色的粉末,用力吹气,粉末飘扬在空中。
“啪嗒”
他打了个响指,教室里灯光熄灭。
晚上七点半,天完全黑了,失去灯光后教室里陷入黑暗。
一张张课桌围绕着正中央,深沉的黑暗之中漂浮着点点微光,就像夏夜的萤火虫。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星星离我们很遥远,希望接下来我能做到更好。”
不知何时,苏服白从黑板前走回,置身于点点微光之中。
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他的声音更加悠远,身影似乎也在远离。
他抬起手,仿佛托住什么东西,用力的向上推举。
微光往上飞扬,越飘越高,越飞越快。
它们穿过教室的天花板,穿过整栋教学楼,穿过校园的灯光,穿过呼啸的寒风,穿过云层,穿过雷电,穿过高速移动的卫星,穿过地球和太阳的引力……
观众们仰着头,穷尽目力,观赏那片璀璨的星空。
“星星太遥远了。”
教室的灯光重新亮起,苏服白站在黑板前,手里捏着一截红色的粉笔头。
“长大一点之后我更好奇自己,畅想我的未来,对未来的人生有无数个奇妙的幻想。”
“你们小时候想当什么?科学家、军人、消防员?”
苏服白一步步走向前,每一步他的身影便发生一次变化,爱因斯坦、碧绿的军装、火红的消防服……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位魔术师,全世界最有名的魔术师,有很多很多女粉丝找我签名的那种。”
哄笑声。
苏服白享受着观众的哄笑,他们沉醉于自己的魔术,而他也因此获得更强的力量。
“很快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写字很难看。”
“老师的评价是‘狗爬’,感谢老师的表扬!”
他张开双手,空无一物。双掌合十,再次分开后出现一张硬纸板,上面写着“苏服白”。
字确实很难看。
观众们再次哄笑。
“怎么办?”
“我想唯有浴火重生才能改变它。”
硬纸板丢向空中,被一团火焰吞噬,火焰翻滚落向天花板,爆炸般扩张,占据整个教室的天花板,化作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魔术师!
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表演落幕,无所不能的力量幻觉一般褪去。离开了舞台,魔术师也将失去他的神奇。
成功的表演会令魔术师受益,苏服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先前有所不同,有一股微弱但真切的力量存在于他体内。
即便没有舞台、没有观众,他也能借助这股力量展现魔术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