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庆在房里已经呆了两天了,《道德经》、《南华真经》、《文始真经》、《通玄真经》这一类经义都被他翻了个遍。
风灵可架不住读这些无聊的道经,干脆离了魏长庆,自己一只鸟到处逛逛。反正自己可是在这个紫微宫方丈面前露过脸的鸟,他可不信有道士敢对自己怎么样。
从寮房飞到方堂,又从经堂飞到典造房,风灵把八大执事房都转悠了一遍。但是这些道士大概都已经见了他好几次了,早就没了开始的好奇,现在一个个匆匆走过,偶尔有一两个打个招呼却也没有留下攀谈的意愿。让风灵深感无趣。
感应了一下魏长庆在想什么,竟然还是些“至虚极守静笃”的东西,吓得风灵感紧脱离了感应,继续寻找还有什么趣事。
转了半天,还真让他找到个趣事——赵羽轻带着一个人跟紫微宫吵起来了。
魏长庆是个怕事的性子,偏偏他这个师姐却是个专门惹事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兼火爆性子。风灵最喜欢看这种火爆脾气闹事了——当年他在草原上就喜欢看脾气火爆的金角犀大战群狼。风灵赶紧在屋檐上找了个位置躲好,心中暗自期待着赵羽轻能大打出手。
赵羽轻怒喝道:“你们紫微宫凭什么把我留在这里?”
“赵师姐恕罪,方丈的考验您尚未完成,按照约定您还不能走。”
“你们紫微宫凭哪条律例胆敢囚禁我三户门的人啊?不怕我们去你们郡的大通郡观吿你们一状么?”这是赵羽轻身边的一个男人嚷嚷的话。
虽然风灵不知道大通郡观在哪里,但是跟着魏长庆这些天他也大概知道在县宫之上还有管理县宫的道观,也就是郡观。
“赵居士,我家方丈乃是好意于修行上指点赵师姐,怎么说得上是囚禁呢?”
赵羽轻身边的男人青筋直冒,凶神恶煞地说:“什么指点,哪家道经上的指点还不让人走的?”
紫微宫的这个道士却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说:“道可道,非常道。我道门修行放达于外不拘于形,赵居士竟连这道理都不懂,你又是悟的哪家的道,修的哪家的经呢?”
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话魏长庆也说过。风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归知道是一句很厉害的话了。果然赵羽轻身边那个男人听了这话后,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色却从红变紫又转白,仿佛快要断气了似的,那表情直让风灵连称精彩,几乎想要飞起来替他鼓掌了。
原来元无宗的人吵架不说脏话却也能有偌大威力,这倒是得好好学学。风灵一遍看着好戏一边在心里想着。
可惜赵羽轻打断了这场好戏。她一句话没说,径直出了小院。
风灵连忙跟上。只见赵羽轻朝左边没走几步,竟然朝着魏长庆的院子冲去。
“唉唉唉,干嘛啊!”风灵连忙拦住赵羽轻:“魏长庆还在想怎么解题呢,你跑来做什么啊?”
“让魏长庆出来!”
“不行!”
“让他出来,不然我就把这个禁制打烂然后把他抓出来!”
“你敢!”风灵说完这句话有点心虚,赵羽轻这个火爆脾气还真有可能动手!哎唷,紫微宫的人怎么还不出现啊?风灵在心里哀号。
“哼!”赵羽轻果然拿出了自己的那颗珠子。
就在这个时候,风灵心里忽然一闪,转过头,禁制背后出现了魏长庆的身影。
魏长庆刚走出禁制,没等他说话,就被赵羽轻一把抓住,直奔方丈小院。
看魏长庆被赵羽轻像抓住,风灵就知道魏长庆跑不了了,只好不满地撇撇嘴,坐到魏长庆头上,把刚才的事通通告诉了魏长庆。
魏长庆苦笑一声:“算了,或许这就是我的缘法也说不定。虽然我的想法还不是特别完善,但就这样试试吧……”
到了方丈的院子前,赵羽轻把魏长庆朝着屋子的方向一推,示意他去试试。
魏长庆咳嗽一声,先是朝方丈的屋子打了一个揖,然后一步步朝着那间黑黝黝的屋子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之前跟在赵羽轻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又出现了,他看了看院子的魏长庆,不屑地撇撇嘴然后问赵羽轻道:“赵师叔,为什么咱们要被魏家的这个小鬼扯上关系啊?”
赵羽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死马当活马医。”
风灵瞧了一眼他俩,心里觉得魏长庆说的果然不错,这个赵家的人都无礼得很。他又看了看魏长庆,此时魏长庆已经一头扎进那屋子无尽的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魏长庆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敢问方丈,何为空?”
过了会儿,屋中也响起一个声音,风灵一听,正是老方丈的声音:“空乃无物。”
这两人一问一答什么呢?风灵正大惑不解间,魏长庆又开口道:“如此,长庆已在屋中,空屋又在哪里呢?”
这次,老方丈的声音没再响起。
“唉,竟然还有这种解法?”说话的是一直跟着赵家来人的道士。
风灵连忙转身问道:“什么意思?”
“方丈这题问的是’有没有办法填满这间空屋’。寻常人大都是试着用各种办法去填满屋子,这是试着解题的思路。但是这位魏师兄却不去解题,跳脱出来攻击题目本身,他说自己在屋中,便是在说题目里面的’空屋’不再存在,所以这道题目也毫无意义了。只是这个办法未免太过取巧了吧?也不知道方丈会怎么断。”
这时,魏长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里都是喜意:“大盈若冲,虚冲若盈。长庆多谢方丈指教。”
他这话音刚落,那小屋豁然腾到空中,魏长庆被留在了院落之中。
只见小屋在空中缩小成手掌大小悬停不动,接着老方丈打开屋门走了出来,一招手把那座小小屋子收了,笑着冲魏长庆道:“长庆小友颇有慧根,我这一题便算你们过了。赵小友,你跟你家人回去吧。”
风灵幸灾乐祸地看着赵羽轻半是恼火半是不服气的背影,落到魏长庆头顶,透过二人的心灵感应说:“哎唷,魏长庆,你可比这个方丈还要赖皮啊!不过,我也进了那个屋子,按理说我也算是破了这道题才对啊!怎么这个方丈不算我赢了呢?你们人类就喜欢赖皮!”
魏长庆嘿嘿一笑,还是老样子没有理风灵的牢骚,只是规规矩矩地朝着方丈作揖:“长庆此举纯是取巧,远远算不上机锋,冒犯方丈了。”
一听魏长庆这些话,风灵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通过了就开心笑一下呗,干嘛说这么多酸话,人类可真无聊。
方丈笑着说:“小节而已,你虽有慧根,但经义上还没学到家,今后切莫忘了道门根本才是。”说完,他又从袖口拿出来一封信道:“昨天你家人给你送来了一封信,我答允他们今日转交给你。”
魏长庆接过信后,风灵感应到他的心情从大喜变为吃惊,转而又是忧心忡忡。风灵潜入他的念头中才知道这信来自他的兄长魏长空。说的是什么族长魏孤寒受伤,让魏长庆暂时不要回返三户门的事情。
风灵问道:“魏长庆,没事吧?”
魏长庆叹了口气:“兄长行事素来慎重,他不让我回去说明门中魏家的形势恐怕不太好……也罢,我先给他写封回信,至少也能让他安心些。”
老方丈道:“魏小友,我观中平白留你这些日子,理亏在我。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得了一本功法,于你或许有些用处,便当我代本观道士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