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金灿灿暖洋洋的,晒得人昏昏欲睡,金莲池里莲子被我祸祸完之后又熟了一波,那香溢了满庭,配着猴儿酒最是勾人。我馋了个肚圆,禁不住太阳公公的召唤,又耸拉着眼皮眯了过去。
“石头石头,小黑石..小心心.....”那声音拖得又长又绵,跟叫魂似的,这满天庭会这么叫我的就一个,是只贼不要脸,骚气四溅的老猫,偏这老猫长得风流漂亮,满天庭的小仙儿、半仙们都喜欢他,被热心评为天庭第一拉郎配,专喜欢勾搭仙儿,顺带着撮合撮合仙、人、鬼。
这家伙脑子尽是浑主意,找我准没好事,我摘了一片莲叶盖了头顶,装作没听见。
可惜我低估了这家伙的不要脸程度,一个不防被浇了个透心凉。
我低头,那水里的人也低头,头上的叶子嘀嘀嗒嗒的淌了一溜的水,头发扭得乱七八糟,刚抹的北海珍珠粉全都打了水漂,身上的紫娟更纠成了一堆破布,全没了飘然欲仙之感,我简直不敢置信,这一套行头可花了我不少灵玉草药,就这么没了???
我的怒火已经快过了我的脑子,咬牙切齿瞪着他,怒喝一声:“死白玉,你赔我衣服,赔我灵玉!不然...老娘今天让你明白惹恼女人的代价!!!”抓了我的九灵鞭冲着他那张可恶的脸甩了过去。
可惜....说来可耻,据说我已修了五百年有余了,虽然不知什么时候化的形,但从我记事起,我就长得人模人样,但我原型确实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大概黑的太过,到现在为至,我仍然是个倒霉蛋,为了应景,上面又缺人,便被封了个草头仙,没什么品级,发力十足低微,薪资寒碜,穷的叮当响的那种。
所以,雷声大雨点小,那家伙只是抬了抬玉扇,我的鞭子便怂的很,一溜烟就跑回我腰间了。
我只好幽幽长叹一声,可怜兮兮的整衣整头,邪风吹来,头发乱卷,硬是吹出一股萧条凄凉意。
那家伙见此果然不忍,立即凑上来,一巴掌拍了那邪风,又一扇子干了那满目萧条,揉了我满头乱发,四目相对,他眯眼笑,骚气十足:“小可怜啊,不如跟了哥哥,哥哥保你从此壮的像头牛!”
我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了他的手,蹲在池边,无聊的数着莲子,嘀咕道:“你不是说看上个千年难缠的冰山大美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嗤了一声:“不会你爬床被人家扔回来了吧。”
“啊....”那家伙幽幽叹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如何放心的下你,”
我怔了怔,又无所事事的扔了颗莲子,嘎嘣嚼了,不过我心里终究有些感动,毕竟这操蛋的天庭里,有人关心总是一件让人心生愉快的事。
他见我不抬杠,也正经了脸色,抬手戳了戳我,道:“我帮你寻了件差事,功德不低,你若是干成了,说不定能满了功德抵了你那满身的倒霉运,走向仙生巅峰了呢。”
“我.....”说实话我有点稍稍惊讶,不是我自卑,实在我自进了阿古殿,跟着师父师兄们修行以来,便是废物一个,那些晚进门的弟子都顶我千百倍,就连玉琵琶精在法力是从来不屑我的。就连我师父说,我这辈子就是个杂仙,连半仙都比不上,能混口饭吃也算是不错了。
我竟也能领些正经差事,我心中觉得这家伙在逗我,虽有心想问,但还有点微末的自尊心,拉不下面子来,只好低着头,胡乱抓了那金鱼,打算晚上烤了吃,毕竟除了等死,我还的混点吃的。
他忽然敛了笑,一把按住我手腕,道:“你真打算在这池子里养一辈子鱼,种一辈子花,做一辈子杂仙,你甘心吗?”
我看着他握在我腕间的手,听着他说你甘心吗?这话我无数次问过我自己,我甘心吗?或许年少,心中除了茫然总是有些怒气激荡,这种激荡有时让我忘了我身处何地,更让我忘了挣脱这一切可能带来的后果,我时时想我活在这世上是不是该去看看山长什么样,水又长什么样?
“最差不过是魂飞魄散而已,总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强吧!”
我看着这家伙的眼睛,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他总是笑的很不正经,什么都不过心,除了这次。他道:“无论是仙也罢,人也罢,活这一辈子,总要活个明白,活个痛快,与其活在无所事事的痛苦,不如拼一把,输了认命,赢了,”他笑,“你能赚的你自己,你赌吗?”
赌吗?
说实话,我第一次听他说了这长篇大道理,还挺有点激动人心。
“当然。”我回答,“不!”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大概想不到他激情言说了这半天,我竟如此不开窍,他抖着手指了我半天,一脸的痛心疾首,无可奈何!
我看他装模作样,十分冷酷的笑了一声,“别装了!”我幽幽看了他一眼:“这么好的差事,能落到我头上?别是什么要命的买卖吧!”
“........”
白玉翻了个白眼,默了半天,道:“这不是大家都忙着打魔头们吗?这各殿仙人又陨落了不少,战力严重不足。故而点仙台派了小仙们下去点仙,这事容易的很,功德数又很高,抢都抢不过来,”
这事我自然知道。所谓点仙,就是找那些下凡投胎的仙人元神们再次助尽快成仙,飞归天庭,这是最容易的,还有一种那是命格特殊之人,或大善大智,或凶煞孤星者,不一而足,这些人魂魄强健,可堪破俗像,有机会飞升成仙,但较前者要费十足的功夫,且凡人最易被爱恨情仇所迷,越是强大者,越易执念难消,难入轮回,更谈何看透俗像,极易失败。
“然后呢?”我问
“唉!”他叹了一口气,抖出一张纸,上面皱皱巴巴的写着‘地狱第一榜’。
“........?”什么时候点仙都点到地狱去了,我莫名看着他。
“这是内部资料,我牺牲了美色,这才抄了一张,”他指了指上面那漆黑一团,心有戚戚,“听说这上面的都是硬茬,能让点仙官们丢了仙命的那种!”
“......啥?”什么时候点仙这事都成了要命的?他们不从来都是躺着数功德?
白玉撑了扇子摇头叹:“你没听错,这些人命格有些特殊。而且,魔族中人也在插手。那些下了凡,点仙点失败的大多丢了仙身,幸运点的重入了轮回,差点的连神魂也搜不到,怕是已魂飞魄散。如今仙魔交战,若被这些人被魔族点了去,后果不堪设想。上面发了告示,招众仙下凡点仙。若成功,按排行榜给功德数。按最终功德数记名,依次可得神农草一株,混元剑一柄,优胜者更可得化神丹一枚。”
“化神丹!”我惊叫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白玉点头,“你也知道整个天庭怕也只剩三枚化神丹了,若的其中一枚,别说是洗筋伐髓就是金仙体质也能洗的。”他突然拍了怕我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道:“若能成了金仙,你便能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上,不必再如蝼蚁一般任诸仙摆弄,到时天地任我逍遥,”他笑:“从此便能尽兴的活个一场,岂不痛快!”
我一时恍惚,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思路走,成为金仙,是每一个杂仙所求,若有有朝一日浅鱼化龙,破渊而出,自由自在遨游天地,该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我知道这很危险,他在诱惑我,但....
“那你呢?”我迎上他的眸子,问“你要什么?”若我所求,不过痛快活一场,免了那终日凄惶,那他呢,他即已游戏了天地这一场,还有什么是他求不到的。
他又笑了一声,那声音隐隐带了些自嘲,那一贯无所谓中却带着不畏生死的执着,他一字一句,清晰且决绝:“我只要神农草。”
神农草!
我叹了一声,不知该怜,还是该叹,我不该也不想拒绝他!
最终我回他畅快一笑,“好!”我答道,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我微仰着下巴,玩笑道:“我这小命从来都不值什么钱,舍命陪你这老神棍一场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这世间,年岁轮转,终是空度,若能追的一轮圆日,舍命逐一场又如何?